林九渊闻言,立马可怜巴巴地望向任五六,眼神里写满了“任爷你快说句话啊!”
任五六老神在在地坐在马扎上,冲着我这边,嘴角含笑地努了努嘴。
林九渊瞬间福至心灵,赶紧对着电话补充:“二叔!这次不是任爷主刀!是赵小姐!赵小姐亲自操盘!任爷就是……就是从旁协助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概有三秒钟。
这三秒钟,我感觉像过了三个世纪,心跳声在安静的屋里跟打雷似的。
然后,林虎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没有任何犹豫,反而比刚才更加凝重和……郑重?
“如果是赵小姐的项目……九渊,那你必须参加!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
“啊?”林九渊都愣了一下。
“听着!”林虎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收起你那些吊儿郎当的性子!跟着赵小姐,多看,多学,少说话!林氏集团所有资源,无条件配合赵小姐的一切商业指令!这不是儿戏,这关系到……(他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你的将来,甚至是我们林家未来的气运;机会难得,抓住了,你才有将来!明白吗?”
林九渊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严肃和……使命感?他挺直了腰板,对着手机沉声应道:“是!二叔!我明白了!我一定跟着赵小姐好好学!”
挂了电话,林九渊看向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是恭敬里带着点好奇和依赖,现在那恭敬里直接掺进了敬畏,看得我后脊梁发凉。
我:“???”
这眼神非但没让我感到任何成就感,反而像一座大山轰然压下来!
我脸色发白,呼吸都有点不畅。
我猛地转向任五六,一种被巨大阴谋裹挟的恐惧感和愤怒冲垮了那点因依赖而产生的信任。
孙有财的经历让我变得像只受惊的兔子,无比敏感。
“任五六!”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也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一颗早就安排好的棋子?你是不是就像孙有财那样,早就想着怎么利用我?!把我推出来当这个出头鸟,好给你当挡箭牌对不对?!”
这话问得极其尖锐,甚至有些伤人。
但我控制不住,过去的创伤让我无法再轻易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任五六被我这话问得神色一凛,脸上那点轻松瞬间消失。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站起身,举手指天,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的郑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天地可鉴!日月为证!孩……(他猛地刹住,差点咬到舌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小鬼对天发誓!若存了半分利用小姐、将您视为棋子的心思,定叫我天雷殛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毒誓发得又急又狠,眼神里的真诚和急切不像装的。
“在小鬼心里,您从来都是执棋的棋手,也必须是棋手!小鬼所做一切,只是想辅佐您,拿回……呃,成就您该有的一切!”他语气恳切,几乎是在哀求我的信任。
我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点点,但巨大的不真实感依旧笼罩着我。
我指着自己,声音里充满了茫然和自我怀疑:
“棋手?我?任五六,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就凭我?一个被人骗得团团转、背了一屁股烂债、窝在城中村的倒霉蛋?你让我去操盘几十个亿的买卖?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这合理吗?!”
任五六深深地看着我,眼神复杂,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种坚定不移的信念。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变得异常柔和:
“小姐,您忘了孙有财是怎么倒的吗?忘了那五万八是怎么回来的吗?有时候,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您拥有的力量,远比您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请您……试着相信小鬼一次,也相信您自己一次,好吗?”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几乎有点卑微,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深沉的期待。
我愣住了,是啊,孙有财倒了,我的债清了;这一切,确实都是因为我身边这个鬼……和我手腕上这个甩不掉的镯子。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我心里翻滚——恐惧、怀疑、茫然,但似乎又有那么一丝丝被强行唤醒的、微弱的……勇气?
我看着任五六那双写满“相信我”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眼神灼灼、仿佛等我一声令下就去冲锋陷阵的林九渊。
我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得厉害,最终,所有情绪只化成一句有气无力、却意味着妥协的话:
“……我……我先说好,我什么都不会……搞砸了……可别怪我……”
任五六闻言,脸上瞬间如同冰雪融化,露出了一个灿烂又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笑容:“您放心,绝不会搞砸!”
我松了口,勉强默认了自己被绑上贼船的事实。
这时就见任五六背着手,在我这十几平米的屋子来回溜达,眼睛不时扫过落满灰尘的窗台、吱呀作响的行军床、以及墙角那堆康帅傅遗址。
然后,他停在我面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小姐,您现在住这地吧……他跟您现如今这身份,不匹配啊!再住下去,您这身子骨儿非糟践了不可,要不咱换一敞亮地儿,您说呢?”
我还没吭声,旁边俩“帮凶”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敲边鼓。
林九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是啊赵小姐!这地方哪是人住的?我家房子多的是,大平层、湖边别墅,您随便挑!现在就能搬!比这儿强到姥姥家去了!” 他那架势,恨不得立刻把我打包塞他的车里。
小姚也细声细气地附和:“小姐,这儿……味儿确实有点杂,吵得您也休息不好。挪个清净地儿,是好事儿。” 她说话时,眼神还若有若无地瞟向窗外黑黢黢的夜空,好像外面有啥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我看着他们仨,活脱脱像看一场编排好的三簧。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啥身份地位?啥身子骨?不就是觉得我这狗窝配不上他们接下来要搞的“百亿大盘”,怕来个客户啥的跌份儿嘛!
但我能说啥?反对?我说得出口吗?
任五六那眼神,慈祥里带着不容置疑;
林九渊那热情,都快把我这屋棚顶掀了;
小姚那担忧,看着也挺真诚。
我叹了口气,有种被资本主义糖衣炮弹裹挟的无力感,只能蔫头耷脑地妥协:“……行吧行吧,搬就搬呗。不过……”我看了眼那张睡惯了的行军床,“今晚我想再住最后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