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王丹准时到位。她拿起我做的那个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又快速浏览了一遍U盘里的原始报告。
看着看着,她那平时跟冰封似的嘴角,竟然极其罕见地开始微微向上牵动了,勾起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她放下资料,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考较:“赵总,战前侦查和情报搜集已经完成,非常充分;第一步,你有什么想法?打算怎么打?”
我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有点乱,但突然,任五六当初对付古镇那“五步走”的第一步猛地蹦了出来——把水搅浑!这个我映像最深,最后让林九渊放消息的指令就是我下的。
我一下子找到了思路,语速加快:“王老师,我觉得,咱们第一步先利用手上掌握的这些消息——财务烂账、法律风险,还有任五六他们挖出来的黑历史选择性地、有针对性地泄露出去!”
我越说越兴奋,手指头开始比划:
“比如,把德海园艺欠了一屁股高利贷、马上要资不抵债的消息,‘不小心’漏给那些放贷的狠人!刺激他们赶紧去法院申请查封资产!让他们从外往里咬!”
“再比如,把张德海干的那些破事和公司现在的烂摊子,巧妙地让他们的股东和小高管们知道!让他们的内部也乱起来。”
“最后!找个靠谱的网络大V或者有点影响力的行业博主,把张德海早些年强占土地、欺行霸市那些最劲爆的黑历史爆出去!把他最后那点遮羞布和市场信誉全给他掀了!”
我唾沫横飞地说完,感觉自己像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军,结果一抬头,发现王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她那个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正低着头,一条一条地,非常认真地把我说的话记了下来!
我:“???” 王老师您这是干嘛?
她记完最后一条,合上本子,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带着点欣慰和感慨的神情。
“赵总,”她语气有点复杂,“说真的,在制定战略和把握时机这方面,有时候真的要看天分。有些人,生来就有那种大局观和狠劲。而你,”她顿了顿,“很可能就是那种人。”
我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刚想挠头,她又瞬间恢复了那副冰冷的女王范:
“很好,框架非常清晰,打击点选择精准;我会立刻根据你定的这个方向,参照评估报告,详细列出需要散布的具体资料和细节。”
她话锋一转,问道:“那么,你觉得,‘散布消息’这个任务的具体执行,交给谁去办最合适?”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林九渊啊!他路子野,人脉广,干这个轻车熟路!”
王丹立刻摇头否决:“不行,林九渊的圈层太高,从他那个层面,‘自上而下’地去散播这种级别的负面消息,太刻意,不符合他的身份,也容易让人怀疑真实性,效果会打折扣。”
“啊?那…总不能是任五六去吧?”我傻眼了,难道让员外爷去公园找老头老太太唠嗑散播消息?
王丹看着我又恢复一脸憨直懵懂的样子,难得地笑了一下。
然后,她红唇轻启,吐出一个我万万没想到的名字:
“刘晓曼。”
“刘…刘律师?”我彻底懵了,“她?她能行吗?她不是...不是律师吗?”
王丹嘴角噙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正因为她是律师,由她‘无意中’流露出的信息,才最具‘可信度’和‘杀伤力’她知道,什么样的信息,该通过什么样的‘合法’渠道,传递给什么样的人,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这件事,交给她的团队去操作,最合适不过。”
我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
高!实在是高!诛心靠律师,杀人不用刀。
王丹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下午,我像个乖学生一样,竖着耳朵听王丹和刘晓曼两位业内大神在那儿推演“散布谣言…啊不是,是战略性信息释放”的完美路径。
这时手机嗡嗡震了。
是林九渊。
“赵总!喜讯!甲方的合同款到了!一分不少,已经全打进公司账户!”他声音听着比我还兴奋,好像钱是他挣的。
我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挂了电话,我赶紧打断了一下正在激烈讨论的二位:“王老师,刘律师,稍等一下,合同款到账了,我去处理一下”
我麻利地登录公司网银,看着那串令人心安的余额数字,然后按照任五六之前给的账户信息,操作转账;并在附加信息\/用途一栏里填上“ 洛水古镇项目前期运作与协调专项资金”
操作完成,我心里踏实了,军令状的事,总算没掉链子……虽然晚了几天。
然后,我继续像个安静的小蘑菇,缩在沙发里,听着王丹和刘晓曼的“高端局”。
我的那个“把水搅浑”的大纲型计划,在她俩的交流中,迅速被填充、细化、升级。
王丹负责提供“弹药”:“这份报告第35页,关于民间借贷的具体出借方名称和抵押物细节,可以‘不小心’泄露给排名第一的那家‘鑫旺信贷’。”
刘晓曼则负责设计“发射路径”:“可以安排一个第三方咨询公司,以‘做市场调研’的名义,打电话给鑫旺信贷的风控, ‘无意间’求证德海园艺的抵押资产是否足值,并暗示还有其他多家机构也在关注其风险。”
王丹:“这些小贷公司的老板信息,我这里有一部分。”
刘晓曼:“足够了,针对股东,可以用匿名快递的方式,寄送一份‘神秘人’整理的德海园艺财务风险摘要。”
……
一长串我听都没听过的机构名称、大佬名字、各种“合情合理”的接触借口,被她俩飞快地罗列出来,然后精准地分配到计划的不同环节。
我听得后背直冒冷汗,又莫名有点小兴奋。
这哪是商业操作,这简直是特工行动啊!太专业了!太阴险了!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