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科举”的开考日,北渊城仿佛迎来了最盛大的节日。空气中不仅弥漫着火锅底料醇厚的香气,更涌动着一股躁动、好奇而又略带荒诞的能量。
考场?没有传统的号舍。主考场就设在扩建后的中心广场上,桌椅板凳杂乱却有序地摆放着,旁边甚至支起了几个热气腾腾的火锅摊,随时给考生(和考官)补充能量。
第一场“实务策”开考。
题目用大白话写在木牌上,悬挂四处:
《论水泥之十八种民用加固法》
《如何让沙棘苓亩产翻倍?》
《北渊夜市防疫与卫生管理条陈》
《假如你是村长,洪水再来怎么办?》
考生们看着这些题目,有人瞠目结舌,有人抓耳挠腮,更有不少人眼睛发亮,奋笔疾书,甚至直接拿出随身工具在现场画起了草图。一个老工匠因为论述水泥用法过于精彩,被巡考的苏青鸾当场点名,塞给了工头职位,引得一片哗然和羡慕。
第二场“专业技”考核更是花样百出。
阵法师考场,苏青鸾布下数个残缺古阵,要求考生在规定时间内修复或改良。有人苦苦思索,有人尝试失败炸得灰头土脸,也有人别出心裁,用随身带的零食摆阵眼,居然勉强运转,让苏青鸾冷艳的脸上都露出一丝讶异。
武者考场由炎姬亲自坐镇(她强烈要求的),考核方式简单粗暴——在她手下撑过十招不倒。一时间场中火焰纵横,惨叫连连,炎姬打得眉飞色舞,时不时点评:“太慢!”“软脚虾!”“这招有点意思,跟谁学的?”几个身手不错的武者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因被她夸了一句而兴奋不已。
蛊术考场味道独特,阿苗拿出几种稀奇古怪的虫子,考核内容从基础培育到实战应用(比如让蛊虫快速清理一堆垃圾),吓得一些胆小的考生当场弃考,也有几个苗疆来的少女操作娴熟,得到阿苗难得的点头认可。
风水考场则由洛清漪主持,她紧张得差点把罗盘掉进火锅里,但一进入专业领域,社恐属性便奇迹般减弱。她要求考生仅凭感知,在杂乱广场上找出“气场最通畅”和“最滞涩”的点,并说明缘由。不少传统风水师栽了跟头,反而是一个看起来像樵夫的汉子凭直觉指出的点让她连连称奇。
最后一场“火锅宴”更是彻底颠覆了人们对科举的认知。
通过前两轮的百余名考生(各行各业,奇装异服)围坐在几十张火锅桌旁。林墨亲自作陪,摇光、苏青鸾等人分散各桌。
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反而鼓励大声交谈。话题从如何改良农具到如何布置城防陷阱,从边贸走私路线到哪种蘑菇炖汤最鲜,天马行空,无所不包。
林墨端着奶茶,穿梭各桌,时而认真倾听,时而插科打诨,偶尔听到精彩处,当场拍板授职。一个铁匠因为提出给水泥模具加装简易滑轮组提高效率,直接被任命为工坊副管事。一个走方郎中因为详细阐述了洪水后防疫要点,被请去协助医馆。
气氛热烈又混乱,如同大型人才招聘相亲现场。
这场“火锅科举”最终录取了七十余人,无一不是有专长、有想法、能实干之辈。虽然其中不乏性格古怪、出身低微之徒,但北渊郡的行政、技术、军事等各个层面,却因此迅速充实起来,效率大增。
消息传回京城,皇帝林昊看着密报上记录的种种荒唐考题和录取名单(包括但不限于:优秀水泥工、驯兽师、资深吃货、直觉流风水野路子),气得摔了茶杯。
“荒唐!无耻!朕让他取士,他就给朕取这些货色?!”
但骂归骂,他却无法直接否定这些人的“才能”——毕竟人家考的是实务,而且确实能做事。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更加憋闷。
深宫密室中。
黑袍人再次出现在水镜前,只是这次水镜波动剧烈,显像模糊。
“火锅科举……呵,倒是小觑了此子的搅局能力。”黑袍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聚集的这些‘人才’,虽不成正统,却如野草般顽强,正在快速修复北渊的元气,甚至……开始微弱地反哺那条被逆转的龙脉。”
水镜中闪过几个模糊画面:一个工匠正在用古怪的工具加工零件;一个阵法师在优化城墙符文;几个武者练习着一种看似滑稽却实用的合击步法……
“不能再等了。”黑袍人冷声道,“‘它’的躁动越来越频繁,必须加快‘饵料’的催化。既然常规手段难以扼杀,那便让‘灾难’本身,去吞噬他们吧。”
“通知下去,启动‘荒疫’计划。让北渊,彻底成为死地。”
北渊郡并未察觉这暗流涌动。科举之后,整个郡焕发出惊人的活力。新录用的人才各司其职,水泥应用被拓展到各个领域,沙棘苓开始大规模试种,夜市更加繁华,甚至出现了模仿火锅的摊档。
林墨的实力也在稳步提升,那丝剑意愈发凝实,偶尔能与苏青鸾简单过招,虽然依旧被碾压,但进步神速。
摇光则通过天机阁的渠道,隐隐察觉到周边郡县有些异动,似乎有不明身份的医者或药师在活动,但他暂时无法确定其目的。
这日,林墨正在听取一位新上任的农事官汇报沙棘苓试种情况,忽然城外传来急促的警钟声!
“报——!殿下!不好了!城外……城外出现怪病!”一名护卫惊慌来报,“好几个村子的百姓突然高烧不退,身上出现黑斑,呕吐不止,郎中……郎中也倒下了好几个!”
林墨心中猛地一沉。
几乎是同时,摇光脸色凝重地快步走来:“少主,刚收到密报,周边三郡,同样爆发诡异瘟疫,传播极快,死者已逾数百!我们的药材渠道……被莫名切断了!”
苏青鸾也匆匆赶来:“殿下,我感知到郡内地气有异,似乎被掺杂了某种……阴毒的病气!”
炎姬、阿苗、洛清漪也都赶到,人人面色沉重。
瘟疫!
而且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同时爆发,药材被断!
这绝不是巧合!
林墨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依旧热闹的街道,但一种无形的恐慌似乎已经开始蔓延。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天命教……终于还是来了吗?”
“这一次,是瘟疫……”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冷静得可怕:
“敲钟!全城戒严!”
“所有医官、新任官员,即刻到王府集合!”
“苏姑娘,立刻排查地气污染源头!洛大师,测算瘟疫流向!炎姬,组织人手焚烧处理污染物,注意控制火势!阿苗,看看你的蛊虫能否识别或抑制病气!摇光先生,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代价,重新打通药材渠道!”
“这场仗,比洪水更凶险。”
“但我们,没有退路!”
北渊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再次面临狂风暴雨的摧残。而这一次的敌人,无形无影,却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