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如同无形的恶鬼,在北渊及其周边郡县疯狂蔓延。
症状骇人:高烧、呕出黑水、皮肤迅速溃烂生出恶臭黑斑,从发病到死亡,快则一日,慢则三日。郎中束手无策,寻常药石几乎无效,反而不少医者自己也感染倒下。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急速扩散。刚刚恢复生机的北渊城,瞬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城门再次紧闭,街道冷清,只剩下抬尸人匆忙而恐惧的身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臭。
王府大厅,气氛凝重如铁。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摇光声音沙哑,眼窝深陷,“周边三郡已成人间地狱,朝廷派来的太医署队伍也损失惨重,根本无法控制疫情。我们的秘密药材渠道被彻底掐断,所有可能通往北渊的药源都被神秘势力高价截留或破坏。”
“是天命教。”林墨语气冰冷,“他们要用瘟疫,彻底抹掉北渊。”
苏青鸾脸色苍白,不仅是劳累,更因为地气感知带来的反噬:“地脉中的病气并非自然生成,而是被人为注入,源头……不止一处,且在不断移动变化,极难锁定。像是在……投毒。”
洛清漪紧张地翻着她那本古书:“卦象大凶!瘟神过境,十室九空!但、但有一线生机显示在……在东南方向的沼泽地?那里瘴气弥漫,怎会是生机?”她自己都怀疑自己算错了。
炎姬暴躁地一拳砸在桌上,火星四溅:“难道就没办法了?我的火能烧掉尸体,烧不掉这看不见摸不着的鬼东西!”
阿苗抱着瓦罐,小脸发白:“阿宝和其他的小家伙们也很害怕这种病气,它们说……这种气‘味道’很坏,吃了会拉肚子……”连蛊虫都避之不及。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更让林墨心焦的是,城内的存药正在飞速消耗,而感染人数指数级增长。临时征用的医馆早已人满为患,哀嚎声不绝于耳。
必须找到解决办法!必须找到药!
“古籍!医书!偏方!什么都好!立刻去找!”林墨红着眼睛下令,“摇光先生,天机阁秘藏中可有应对此类瘟疫的记载?”
摇光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决然:“确有一种记载于上古残卷中的‘辟瘟丹’方,但药材极其罕见,炼制之法也早已失传。其中一味主药‘玉髓芝’,只生长于至阴至秽之地,却又蕴含一线纯阳生机,矛盾至极……据说只有南疆深处的黑沼泽或某些古战场遗址才可能找到。”
南疆黑沼泽?远水解不了近渴!
“北渊附近可有类似之地?”林墨急问。
摇光与洛清漪对视一眼,洛清漪小声道:“东、东南方向五十里,有一处‘腐骨泽’,乃是古战场遗迹,常年瘴气弥漫,符合至阴至秽之地的描述……只是那里危险异常,毒虫遍布,甚至有瘴妖出没的传说……”
“就是那里了!”林墨立刻起身,“我亲自去!”
“不可!”众人齐声阻止。
“少主,您是一郡之主,岂可轻涉险地!”摇光急忙道,“让老奴去!老奴对药理和毒障有些研究,或可一试!”
“我去!”炎姬站出来,“我的火能克制毒障!”
“我也去!”阿苗举手,“我的蛊虫说不定能找到路!”
苏青鸾和洛清漪也欲开口。
林墨看着众人,压下心中的感动和焦虑,沉声道:“不必争了!摇光先生经验丰富,精通药理,且身负修为,是最佳人选。炎姬,你的火焰是守城关键,如今人心惶惶,需要你稳定局面。阿苗,你的蛊虫需要协助处理尸体,防止疫情扩散。青鸾和清漪需继续监控地气和测算生机。”
他看向摇光:“先生,务必小心!若事不可为,立刻退回!药材虽重要,但您的安危更重要!”
摇光深深看了林墨一眼,那目光复杂,包含着欣慰、决绝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诀别。他拱手,郑重道:“少主放心,老奴定不辱命!”
没有更多犹豫,摇光简单准备后,便带着几名自愿前往的死士,趁着夜色,悄然出城,直奔东南方向的腐骨泽。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城内疫情仍在加剧,不断有人死去。林墨亲自带队巡视,安抚民众,组织隔离,用石灰消毒,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却依旧无法阻止死亡的脚步。他看着那些绝望的眼神,心如刀绞。
两天后,一名满身污泥、身中数种剧毒、奄奄一息的死士挣扎着爬回了北渊城,带回了一个小小的玉盒,和一句破碎的遗言:
“摇光先生……找到玉髓芝……但遭遇埋伏……是天命教……先生为护药……引爆法器……与敌皆亡……药……送回……”
话音未落,那名死士便毒发身亡。
林墨颤抖着打开玉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株形状奇特、半黑半白、散发着奇异光泽的灵芝。
玉髓芝找到了。
但摇光先生……陨落了。
那个总是笑眯眯、智计百出、在他最艰难时带来希望和帮助的老人,那个母亲留下的最后守护者,为了这株救命的药,永远留在了那片腐臭的沼泽里。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淹没了林墨。他死死攥着玉盒,指节发白,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天命教!!!”
众人皆尽默然,眼眶泛红。炎姬狠狠一拳砸在墙上,火焰失控地窜起。阿苗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苏青鸾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洛清漪更是泣不成声。
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林墨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将玉髓芝交给苏青鸾和城内最好的郎中:“快!研究药方!配制解药!不能辜负摇光先生的牺牲!”
有了明确的主药方向,加上摇光可能早已通过天机阁渠道送回的部分残缺丹方,苏青鸾和郎中们日夜不休地开始试验。
然而,瘟疫却在这时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部分重症患者在死亡后,竟然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它们眼神空洞,皮肤乌黑,身体僵硬,力大无穷,并且极具攻击性,见活物就扑咬!
尸变!
瘟疫之外,又添丧尸之灾!
城墙守军压力骤增,不仅要防止活人逃离导致瘟疫扩散,还要击杀这些可怕的“行尸”!
“是天命教!他们在瘟疫中掺入了炼尸邪术!”苏青鸾从一具被击杀的行尸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邪法气息。
内忧外患,北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解药研制需要时间,但行尸的数量却在不断增加。
就在林墨准备亲自带队清剿行尸时,洛清漪突然脸色惨白地跑来,手中星盘指针疯狂乱转:
“殿下!大凶!死气汇聚……地、地脉又被引动了!这次不是扩散病气……是、是吸引!它在吸引腐骨泽方向的什么东西过来!速度极快!……好……好多的死气……比行尸可怕千百倍!”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东南方向的地平线上,腾起一片遮天蔽日的黑云,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死亡威压,如同海啸般向着北渊城席卷而来!
那黑云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哀嚎面孔,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朽,大地化为焦黑!
林墨瞳孔骤缩。
他感受到了,那黑云的核心,是一股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欲望的恐怖意志。
这就是天命教的后手吗?
这就是摇光先生用生命预警的“它”吗?
“敲钟!!!最高警戒!!!”
林墨的吼声撕心裂肺。
“所有能动的人!上城墙!!”
“苏青鸾!启动所有防御阵法!炎姬!准备你的最强火焰!阿苗!所有蛊虫备战!清漪!寻找这鬼东西的弱点!”
他拔出长剑,那丝微薄的剑意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决绝而疯狂震颤。
“北渊!!!”
“死战!!!”
最后的考验,以最狰狞的姿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