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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破晓,天地间仍被一层灰白的雪雾笼罩。风未歇,裹挟着残存的碎雪,如刀子般抽打在铁甲之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冻土坚硬如铁,马蹄踏下时沉闷回荡,三千轻骑列阵而行,像一道沉默的黑潮,在第四隘口外缓缓集结,战意凝于霜寒之中。

玉沁妜立于阵前,玄金重铠在初升的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她整个人都由寒铁铸成。她抬手高举长剑,剑锋直指苍穹,声音穿透风雪,清晰而坚定:“朕在此!谁敢言退!”

那声音如惊雷滚过战场,震得残兵们心头一颤。许多溃散的士兵原本蜷缩在尸堆边缘,脸上血污与冻伤交叠,眼神浑浊无光。可当这道熟悉又威严的声音响起时,他们纷纷抬头,目光中骤然燃起一丝微弱却倔强的火光。

一名断臂的年轻士兵咬牙从死人堆里爬出,左手撑地,右肩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荡。他用尽力气单膝跪地,嘶哑着喉咙吼道:“陛下亲临——我等死战不退!”

这一声如同号角,点燃了四野残部。更多人挣扎起身,握紧手中残破的兵器,低吼声此起彼伏:“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百里爵翻身下马,大步登上附近一处冰岩高地。他站定后展开手中令旗,目光如鹰隼般扫视整个战场。敌军占据隘口制高点,火器阵地层层布防,居高临下压制着大胤前锋。己方部队已被压至谷底,弓弩手连抬头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蜷缩在盾阵之后苟延残喘。

他眉头紧锁,指尖用力捏住令旗杆,指节发白。心中暗想:地形如此不利,若强行冲锋,伤亡必重……可若再拖下去,士气将彻底崩溃。

“那就别强攻。”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百里爵猛然回头,只见玉沁妜已策马上来,随即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亲卫。她一步步走近,步伐沉稳,仿佛踏的是朝堂而非战场。

“你说什么?”百里爵皱眉,“你是君主,不是先锋!你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后方调度全局,而不是——”

“正因为我是一国之君,才更该站在最前方。”她打断他的话,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他们流血,我就不能躲在安全处谈兵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检查佩剑是否牢固,护腕是否扣紧。动作熟练得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帝王,倒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卒。

百里爵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喉头一哽。他知道劝不动她——从来都劝不动。

“风雪未停,冰壁湿滑,万一失足……”他终究还是低声开口,声音里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

“没有万一。”她终于抬头看他,嘴角微扬,眉梢染着霜花,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烧着一团火,“你以为女帝只会坐镇中枢?可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君与士同生共死。”

她说完,转身便走。

百里爵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未语。良久,才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已是统帅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盾队前置,掩护推进;弓弩轮射,压制火力;骑兵待命,随时包抄!”又对传令官厉声道:“点燃烽燧,三连狼烟!告诉左右两翼——主君亲征,全线压上!”

刹那间,狼烟冲天而起,三股浓黑的烟柱撕裂晨雾,直插云霄。远处山峦之间,隐约传来低沉的号角回应,一声接一声,如同大地的心跳。

与此同时,玉沁妜已带着亲卫悄然绕至东侧冰崖。此处峭壁近乎垂直,积雪半融半凝,踩上去极易打滑。每一步都需以剑尖凿入冰层借力,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她身披重甲,行动却丝毫不显迟滞。一手握剑,一手攀抓岩缝,身形稳健如猎豹攀枝。亲卫队长紧跟其后,见她亲自开路,急得几乎要扑上前拦住。

“陛下,请让属下先行探路!”他声音发颤,“您是大胤之主,万不可涉险!”

玉沁妜停下脚步,回头一笑,霜色覆于眉睫,唇角却温软如春水:“若你们都死了,我岂不是更该活着?可若你们都敢向前,我又怎能退后?”

众人闻言一怔,心头如遭重击。

一名老校尉红了眼眶,低声道:“陛下……我们不怕死,只怕您看不到胜利那一天。”

玉沁妜轻轻摇头:“正因为你们不怕死,我才更要亲眼见证这场胜仗。否则,谁来为你们记功?谁来替你们抚恤家人?”

一句话说得众人喉头发紧。有人默默抹去眼角霜雪,有人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发誓:“愿随陛下赴死!”

“不是赴死。”她纠正道,声音轻却有力,“是——赢回来。”

风雪中,她的身影继续向上攀爬,宛如逆流而上的火焰,烧穿这片死寂的寒原。

百里爵立于高坡之上,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抹黑色的身影。他站在风口,任寒风吹乱衣袍,手中令旗紧握不放。脑海中不断浮现她刚才那句话——“君与士同生共死”。

他忽然明白,无论多么绝望的战役,将士们都愿意为她拼命。因为她从不曾把“命令”当作理所当然,而是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们的信任。

他攥紧令旗,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中军压进五十步,再放一轮火箭。记住,等她登顶那一刻,全军冲锋。”

时间仿佛被冻结。每一息都沉重得如同铁锤砸心。

风声呼啸,冰屑飞溅。玉沁妜终于接近山顶,手指早已冻得失去知觉,但她仍死死抠住岩缝,一点一点挪动身体。亲卫们紧随其后,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这生死一线的攀登。

就在她即将翻越最后一道冰坎时,忽然听见上方传来敌哨兵的脚步声。

“有人!”她立即抬手示意停止前进,自己伏低身躯,静静聆听。

两名敌军巡逻兵正沿崖边踱步,口中抱怨着天气恶劣、补给不足。

“听说对面那个女皇帝亲自来了?真不怕死啊。”一人冷笑。

“呵,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能爬上这鬼地方?”另一人嗤笑,“等她来了,老子第一个割她脑袋献功!”

玉沁妜听着,嘴角微微一勾,却没有怒意,反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她缓缓抽出短匕,贴身藏好,然后猛地发力,如灵猫跃起,瞬间翻上崖顶。那两名敌兵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她一人一刀封喉,尸体无声滑落悬崖。

她站起身,拍去肩头积雪,转头对亲卫低语:“清理路线,速度要快。我们要让他们——毫无准备。”

亲卫们迅速行动,悄无声息地清除沿途哨岗。不多时,玉沁妜已率队潜至敌军后方火器营侧翼。

她仰头望了一眼主峰上的战旗,旗面猎猎作响,仿佛还在宣告着敌人的胜利。

她冷笑一声,抽出长剑,猛然劈向旗杆基座旁的支撑木桩。

“咔”的一声脆响,旗杆剧烈晃动。紧接着,又是一剑,第三剑……

终于,那面象征敌军指挥权的战旗轰然倒塌,旗杆断裂处火星四溅,如同陨落的星辰。

与此同时,玉沁妜纵身跃上峰巅巨石,长剑斜指苍穹,衣袍在狂风中猎猎飞扬,宛如一面战旗。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怒喝:“杀——!!!”

那一声怒吼,如惊雷炸裂山谷,震得群山回响,积雪簌簌崩落。

前线,百里爵听到山顶动静,立刻挥动令旗:“全军——冲锋!”

盾阵轰然推进,弓弩齐发,箭雨如蝗,铺天盖地射向敌军阵地。原本压制大胤的火器节奏被打乱,敌军慌忙调转炮口,却已来不及组织有效反击。

“骑兵出击!”百里爵策马而出,亲自带队,“绕后截其补给线!”

百余精骑如利刃出鞘,贴着山脚疾驰而去。百里爵虽不通武艺巅峰,但熟稔兵法调度,一边策马前行,一边高声指挥:“三段轮进!第一队冲击,第二队接应,第三队预备突袭敌营中枢!”

敌军仓促应战,却被打得措手不及。补给线上粮草车接连起火,火光映红半边天际,浓烟滚滚升腾。

隘口最高处,玉沁妜负手而立,望着敌军阵型开始收缩,嘴角微扬:“想撤了?”

百里爵策马归来,衣袖撕裂,脸上溅有血迹,却仍紧紧抱着兵符名册。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她身边,低声禀报:“识破了。他们想用最后兵力拖住我们,掩护主力后撤。但我已调火器营残部埋设雷炮,并命弓手预引油道。”他抬手指向两侧山坳,“只要他们敢冲出来,就是火海葬身之地。”

玉沁妜点头,眸光冷峻如冰。她转身走向战鼓台——那是前哨所遗留的铜皮战鼓,鼓面已有裂痕,边缘锈迹斑斑。

她抽出长剑,以剑柄为槌,重重擂下。

咚——!

鼓声如雷,滚过雪原,惊起群鸦四散。

咚咚——!

将士们闻声而动,列阵向前,步步逼近,气势如虹。

咚咚咚——!!

总攻发起。大胤军队如怒涛席卷,从三面合围。敌将见大势已去,狂吼一声,率残部发动自杀式冲锋,直扑中军。

玉沁妜站在鼓台之上,目光冰冷,仿佛看的不是敌人,而是一具具将死的躯壳。

她淡淡开口:“点火。”

刹那间,两侧山坳火光冲天,预设油道被火箭引燃,烈焰腾空而起,形成一道数百丈长的火墙,将敌军退路彻底封死。雷炮接连爆炸,碎石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空中。

百里爵站在她身旁,望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轻声问:“值得吗?这么多人死去……”

玉沁妜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燃烧的战场,眼神深远,似有千言万语藏于心底。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倒下的士兵,我都记得他们的名字。有的来自北境牧民,有的是江南书生,有的本该娶妻生子,有的还未见过父母最后一面……我不愿他们死,但若不战,将来会有更多无辜者流离失所。”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所以我必须赢。哪怕背负鲜血,也要为他们争一个太平。”

百里爵默然良久,终是轻叹一声:“所以你才会亲自上阵……因为你不想只坐在地图前,听别人告诉你‘某某阵亡’。”

“是。”她点头,“我想亲眼看见他们战斗的样子,也想让他们看见——他们的皇帝,从未背对他们。”

风渐渐小了,雪也停了。朝阳终于挣脱云层,洒下第一缕金色光芒,照在残破的战场上,映出无数闪亮的冰晶。

胜利的号角远远传来。

而她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座不会倾塌的山岳。

敌将重重跌倒在雪地里,铠甲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仰头望着,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残部被逼入那片熊熊燃烧的山谷,火舌翻卷,惨叫未起便已湮灭。风裹着灰烬扑在脸上,像死者的叹息。他咬牙抽出佩剑,寒光一闪,正欲横刃于颈,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精准击中他的手腕。长剑“当啷”落地,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雪上绽出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纷飞的雪幕,望向山巅。

那里站着玉沁妜。

她立于峰顶如一尊战神,战甲斑驳,浸染着不知是敌是己的血迹;乌发散乱,几缕贴在颊边,随风轻扬;一双眸子却清冷如霜,仿佛能冻结整个寒冬。她居高临下,不带一丝情绪地看着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

“降者不杀。”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雪,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耳中,也砸进敌将的心底。

那人怔了片刻,忽然放声大笑。笑声嘶哑而凄厉,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寒鸦。可笑到后来,声音渐弱,终归于无声。他瘫坐在雪中,双目失神,像是耗尽了一生的力气,又像是终于认命。

浮云岭防线,历经三昼夜血战,终告收复。

风卷着残雪掠过焦土,战旗被重新竖起。那旗帜早已破损不堪,边缘烧焦,布面撕裂,却依旧倔强地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如同不肯低头的魂魄。

玉沁妜未曾卸下战袍,仍伫立在最高处,披风猎猎,身形挺拔。她凝望着远方敌军溃退的方向,眼神清明而警惕,仿佛胜利并非终点,而是另一场风暴的前奏。

百里爵缓步走来,手中捧着一碗热汤,袅袅白气升腾,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他将碗递上前:“喝一口吧,暖暖身子。你已经十几个时辰没合眼了。”

她轻轻摇头,目光未移:“还不安全。敌军主力始终未现,这场仗……还没完。”

他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心疼与无奈:“你总是这样。赢了也不肯松一口气,哪怕片刻。”

“我不是不信胜利。”她终于侧过脸看他,眉宇间透着疲惫,却又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我是怕,一松手,就有人再也回不来了。”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他心底。他心头猛地一震,脑海中蓦然浮现昨夜风雪交加时的那一幕——她亲自蹲在泥泞中,为一名重伤的士兵包扎断臂,手指冻得通红也不曾停下。那时的她,没有帝皇的威仪,没有统帅的冷酷,只是一个不愿放弃任何一条生命的女子。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声音不由自主低了下来:“你知道吗?刚才你攀崖的时候,我在下面数你的脚步声。”

她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他。

“一步,两步……十七步登顶。”他望着她,目光温柔得几乎要化开,“我数得很慢,每一步都听得格外清楚。生怕少了一声,就意味你没能上去。”

她愣住,随即嘴角微扬,轻笑出声:“你还真会数?”

“当然。”他扬眉,故作轻松,“我连你每次皱眉的间隔都记得——平均三息一次,紧张时缩短到两息半。”

她佯怒地瞪他一眼:“贫嘴。”

“这不是贫嘴。”他神色忽而认真,声音低沉下来,“这是在乎。你在上面拼命,我在下面算着你能活多久。这种事,谁敢开玩笑?”

风拂过两人之间,一时静默。她垂下眼帘,睫毛在火光映照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良久,她才伸手接过那碗热汤,指尖触到温热的一瞬,仿佛连心也被熨帖了一下。她小啜一口,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她清冷的眉眼,也让那抹坚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你说得对。”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不该一个人冲上去。下次……我们一起。”

他眼睛骤然亮起,像是雪夜里突然点亮的灯:“真的?”

“嗯。”她点头,目光坦然,“你是皇夫,不是旁观者。这江山,也该有你一份。”

他笑了,笑意如春风拂过积雪,眼角泛起细微的红意:“那我可记下了。以后凡是你去的地方,我都跟着。哪怕你跳崖,我也得绑根绳子跳下去。”

她轻哼一声,扭头望向远方:“少来这套。你现在该做的是布置警戒,而不是跟我耍嘴皮子。”

“遵命。”他笑着应道,转身离去,步伐轻快。可在转身刹那,他悄悄从袖中取出一块早已捂热的暖巾,不动声色地塞进了她披风内袋。

她察觉到了,却没有拆穿,只是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处隐秘的温暖,唇角悄然扬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是只有他知道的、属于她的柔软。

这时,传令官匆匆赶来,单膝跪地:“启禀陛下,西侧发现敌军遗弃的辎重车队,数量不少,但车厢封闭,未见守军,疑似诱饵。”

百里爵立刻上前一步,眉头紧锁:“查过车厢了吗?”

“尚未开启。”传令官低头道,“恐有埋伏,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玉沁妜眯起双眼,望向远处雪原上静静停驻的车队。十余辆重型马车排列整齐,车帘低垂,毫无动静,仿佛被遗弃已久。可越是平静,越让她心头警铃微作。

她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打开它。”

“不可!”百里爵猛然拦住传令官,声音陡然提高,“太危险了!万一车内藏有火油、毒烟,甚至机关陷阱……你怎能亲身涉险?”

“正因可能是陷阱,才更要开。”她转头直视他,目光如炬,“他们以为我们会谨慎收兵,休整待命。可我要让他们知道——大胤女帝,从不按常理出牌。”

百里爵怔住。他望着她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骄傲、担忧、敬佩、心疼……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手,声音沙哑:“那你退后些,让我来。”

“不行。”她已迈步向前,战靴踏雪,步步坚定,“这一局,我来走第一步。”

“玉沁妜!”他急切地唤她名字,追上前去,“你不能总把自己放在最前面!你是一国之君,不是冲锋陷阵的先锋!”

她脚步不停,只淡淡回了一句:“正因为我是君主,才更该亲手揭开敌人的阴谋。若连我都畏首畏尾,将士们如何奋勇?”

他追至她身侧,与她并肩而行,低声说道:“那你至少……别丢下我。”

她侧目看他一眼,风雪中,那眼神竟有一瞬的柔软:“好,一起。”

两人踏雪前行,身影在苍茫天地间显得渺小,却又无比挺拔。十步之外,车队轮廓愈发清晰。车帘微微晃动,似有风穿过,又像有什么东西在内部蠢蠢欲动。

玉沁妜停下脚步,伸手握住冰冷的车辕。金属的寒意顺着手心蔓延,她却纹丝未动。

百里爵屏住呼吸,右手已按上腰间短刀,全身肌肉紧绷,目光死死盯着车厢缝隙。他心跳如鼓,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爆炸、毒雾、刺客跃出……他甚至不敢想象她受伤的模样。

“你信我吗?”她忽然轻声问。

他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答:“信。我从来都信你。”

“那就别拦我。”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然,“有时候,真正的威慑,不是躲得有多远,而是敢不敢第一个掀开真相。”

话音落下,她用力一拉——

车厢门轰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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