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陛下就没有派人去调查吗?”
时宜急切地问道,她不相信,陛下会就这样任由一位重臣不明不白地死去。
周生辰叹了口气
“陛下心中也有疑虑,只是现在朝中局势复杂,李慕然手握部分兵权,又深得太后信任,陛下一时也不敢贸然行动。而且,李慕然已经将此案定性,朝中不少官员都依附于他,陛下若是强行调查,恐怕会引起更大的动荡。”
时宜沉默了,她知道,师父说得没错。
朝堂之上,派系林立,牵一发而动全身。
陛下虽为天子,却也有诸多掣肘。
师父刚刚归来,根基未稳,想要调查此事,恐怕并非易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亭外传来。两人抬头望去,只见漼三娘端着一壶刚沏好的茶,缓步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在这里聊什么呢?聊了这么久,茶都凉了。”
漼三娘笑着说道,将茶盘放在石桌上,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周生辰站起身,对着漼三娘微微躬身
“三娘子。”
时宜也连忙起身,扶着漼三娘的胳膊,撒娇道
“阿娘,我们在说周世昌大人的事呢。”
“周世昌?”
漼三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沉了下来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唉,真是世事无常啊。”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三娘子,您也听说了?”
周生辰问道,他知道,漼三娘虽久居王府,却也并非不问世事,清河漼氏在京城根基深厚,府中消息向来灵通。
漼三娘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说道
“是啊,前几日就听府里的管家说了。说是周大人在狱中悲伤过度,喝了太多酒,结果就暴毙而亡了。官府那边,也是这么通报的。”
“可阿娘,”
时宜忍不住开口
“周大人的酒量极好,怎么会因为饮酒过量而亡呢?这实在太奇怪了。”
漼三娘看了时宜一眼,又看向周生辰,眼中带着一丝了然与担忧
“十一说得没错,周世昌的酒量,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好。当年你父亲还在世时,曾与他一起喝过酒,回来后还说,周世昌的酒量,怕是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对手。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因为饮酒而死?”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且,周世昌为官多年,向来谨慎沉稳,就算是被关进大牢,也不至于如此脆弱,因为悲伤过度就酗酒身亡。这里面,恐怕另有隐情。”
周生辰心中一喜,没想到漼三娘竟然也有如此见解。
他连忙说道
“三娘子所言极是。晚辈也觉得此事疑点重重。李慕然草草结案,定是在掩盖什么。只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想要推翻他的结论,并非易事。”
“证据?”
漼三娘皱了皱眉,沉吟道
“现在这些说法,都只是凭人一张嘴说的。李慕然说他是饮酒过量而亡,那就是饮酒过量而亡。想要知道真相,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周生辰和时宜异口同声地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漼三娘看着两人,缓缓说道
“找到周世昌的尸首。只有亲眼看到他的尸首,检查他的死因,才能下定论。若是真的是饮酒过量而亡,身上定会有相应的痕迹;若是被人谋害,定然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周生辰心中一动,漼三娘说得没错。
尸首是最直接的证据,只要能找到尸首,就能知道周世昌的真正死因。
可他刚回中州,对京城的情况还不算完全了解,尤其是周世昌死后的安葬之地,更是一无所知。
他看着漼三娘,语气中带着一丝恳切
“三娘子,晚辈刚回中州,许多事情都还不清楚。不知道……周世昌的尸体,被埋在哪里了?”
漼三娘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与愤慨
“唉,说起来,这也是一件让人寒心的事。周世昌虽说是获罪被囚,但终究是当朝重臣,就算是死了,也该有个体面的安葬。可那些狱卒,竟然因为惧怕李慕然的权势,连口薄棺都没有给他准备,就随手把他的尸体扔在了城外的乱葬岗。”
“乱葬岗?”
周生辰和时宜同时惊呼出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乱葬岗是什么地方?
那是京城城外专门埋葬无人认领的尸体、乞丐、罪犯的地方,荒草丛生,野兽出没,平日里连人都不敢靠近。
周世昌身为户部尚书,就算是获罪而死,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是啊,乱葬岗。”
漼三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也是听府里一个老家仆说的。他有个亲戚在狱中当差,偷偷告诉他,周世昌死后,李慕然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收敛他的尸体,就让狱卒们随便处理。那些狱卒怕惹麻烦,就趁着夜色,把他的尸体拉到了城外的乱葬岗,随手扔在了那里。”
时宜听得心中一阵酸楚,眼中泛起了泪光
“周大人一生清廉,为国为民,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那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