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攀爬失败的沮丧像墨汁一样，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每个人冻得发紫的脸上，生疼。
墙根下的雪被踩成了坚硬的冰壳，反射着微弱的星光，照得那段院墙的轮廓愈发清晰，也愈发冰冷。
瘦猴蹲在地上，用雪块搓着掌心被倒刺划破的伤口，血珠刚冒出来就冻成了暗红的冰晶，刺痛感顺着手臂蔓延，却压不过心里那股越来越浓的寒意。
他旁边的男人正用断成两截的锯条在雪地里划着圈，锯条的碎片在雪光里闪着零星的光，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希望。
“王哥，要不……算了吧？”
一个小个子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这墙太邪乎了，倒刺密得跟铁网似的，根本爬不上去……”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小王狠狠瞪了一眼：“算了？往哪算？回那破写字楼喝西北风？还是躺在雪地里等冻僵？”
小王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一脚踹在旁边的雪堆上，冰碴子飞溅起来，打在众人脸上。
“老子带你们出来，是为了抢吃的，不是让你们来当怂包的！”
他举着那只镜片结满冰花的望远镜，又往墙顶上瞅，视线死死盯着那些交错的钢筋倒刺。
刚才第一次攀爬失败，确实让他心里泛起了嘀咕，但更多的是被挫败感点燃的戾气。
末世前他在公司里就是个小主管，仗着能喝几杯酒，在酒桌上跟领导称兄道弟，底下的人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
可现在呢？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浪汉，都敢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这让他无法忍受。
“再试试！”
小王猛地放下望远镜，钢管在手里转了个圈，“刚才是方法不对，硬爬肯定不行，得把那几根倒刺弄开！”
他的目光落在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身上，那是他从仓库里救出来的搬运工，力气比一般人大得多。
“你们俩，拿钢管去撬！把最中间那几根倒刺撬弯了，总能腾出个能过人的缝！”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但在小王凶狠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捡起地上的钢管。
钢管足有胳膊粗，冻得像块冰，握在手里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顺着掌心往骨髓里钻。
他们深吸一口气，踩着被踩实的雪阶，慢慢靠近那段院墙。
“一二三！”
随着小王的吼声，两个壮汉同时发力，将钢管的尖端插进两根钢筋倒刺之间，双臂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嘶吼。
“咯吱——”
铁锈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是金属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钢筋倒刺被撬得微微弯曲，尖端的寒光在黑暗里晃了晃，却依旧顽固地保持着狰狞的姿态。
“再加把劲！”小王在后面喊，声音都劈了，“把它撬弯！掰断了最好！”
两个壮汉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刚冒出来就冻成了霜，顺着脸颊往下滑，在下巴尖凝成细小的冰粒。
他们的脚在雪地里打滑，身体几乎要趴在墙面上，钢管被压得微微弯曲，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
“嗬——”
其中一个壮汉猛地发力，腰腹猛地下沉，钢管带着一股蛮力往外侧一撬。
“啪！”
一声脆响，最中间的那根钢筋倒刺终于被撬得向外弯折，露出一道狭窄的缝隙，刚好能容下一个人的肩膀。
“成了！”有人低呼一声，人群里紧绷的气氛松动了些许。
两个壮汉瘫坐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出的白气在眼前聚成一团，久久不散。
他们的手掌被钢管磨出了血泡，血泡在低温下冻成了硬壳，触目惊心。
小王走上前，用钢管往那道缝隙里探了探，确认宽度足够后，脸上露出一丝狠厉的笑：“看见了吗？只要肯使劲，再硬的骨头也能啃下来！”
他转过身，目光在人群里扫过，最终落在铁塔身上。
铁塔是这群人里最壮的，身高近两米，肩宽背厚，末世前在工地搬砖，胳膊比一般人的大腿还粗。刚才搭人梯时，他就是最底下的那一个，硬生生扛住了三个人的重量。
“铁塔，你上！”小王指着那道缝隙，“你壮实，就算摔下来也抗揍。上去之后，先把两边的倒刺再往外扒扒，给后面的人腾地方！”
铁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墙顶上看了看。
刚才瘦猴他们攀爬时的狼狈，他都看在眼里，尤其是那些锋利的倒刺，让他心里有点发怵。
但他肚子里的饥饿感像只手，死死攥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无法拒绝可能存在的食物。
他咽了口唾沫，冻得发僵的喉咙动了动：“行，我上。”
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像闷雷滚过雪地。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接过旁边人递来的一根磨尖的钢筋，紧紧攥在手里。
“小心点。”刘雨晴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上去了先看看里面的动静，别莽撞。”
她的目光落在墙顶那些亮着的红点上，心里那股不安又冒了出来，但此刻没人理会她的提醒。
铁塔走到雪堆旁，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却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踩着之前踩实的雪阶，一步一步往上爬，厚重的军靴踩在冰壳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爬到人梯顶端时，他伸出粗壮的胳膊，抓住那道被撬弯的缝隙边缘。
钢筋倒刺的尖端擦过他的袖口，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冻得发硬的毛衣，但他浑然不觉。
“使劲！”下面的人喊着，往上托他的脚。
铁塔借着力量，猛地一蹿，半个身子已经探过了墙头。
他趴在冰冷的墙面上，钢筋的寒意透过衣服渗进来，冻得他一哆嗦。
他低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隐约听到风吹过什么东西的动静。
“快！把两边的倒刺扒开！”
小王在下面催促，声音里带着急切。
铁塔咬了咬牙，腾出一只手，想去掰旁边的钢筋倒刺。
他的手指刚碰到钢筋，还没来得及用力，突然浑身猛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