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站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里，四周光带像被揉碎的星河，缠缠绕绕地漫过脚踝。他抬手在虚空划了道弧线，指尖掠过的地方，空气泛起细微波纹——原想干脆利落地切断主能量源，可指尖刚离开那道轨迹，周围沉寂的节点突然齐刷刷亮起，像无数只睁眼的兽，在暗处盯着他。
“糟了。”他低低骂了声，眉峰拧成个结。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操作，没承想牵一发动全身。光带突然剧烈扭动，带着股金属摩擦般的尖啸，空气中那股波动越来越浓，沾在皮肤上像细密的针，刺得人发紧。
实验室的角落里，苏念指尖刚碰上那块暗红晶钥，心口就猛地跳了一下。这触感太奇怪了，凉得像深冬的井水，却又隐隐透出点活物似的躁动。她摩挲着晶钥表面的纹路，那纹路像某种古老的符咒，指尖划过的瞬间，脑海里竟闪过一串模糊的碎片——像是隔着雾看一场大火，热得人喘不过气。
“为什么偏偏是我？”她对着晶钥轻声问，声音被实验室的冷气吸走了大半。这些年见过的能量体不计其数，从没哪一个像这样，像根无形的线，一头缠在晶钥上，另一头直钻进她心里。
海面观测台的警报声快把屋顶掀了。周川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曲线，指节把鼠标攥得发白。窗外的风带着咸腥味撞在玻璃上，“哐哐”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闯进来。他随手抓过桌角的记录本，翻到前几天的观测数据，指尖在“深海巨兽活动频率”那栏重重划了道线——往常这个时段，它们该在海沟底部休眠，可现在的轨迹，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着，疯了似的往浅海冲。
林深和叶岚站在走廊尽头，灯光在两人之间投下道狭长的阴影。林深的拳头捏得死紧，指节泛白的地方，还留着昨天调试设备时蹭到的油渍。叶岚的声音像淬了冰，砸在空气里都能冻出响。
“你敢保证万无一失？”
林深喉结滚了滚，没立刻接话。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忽明忽暗，照得他眼底的挣扎忽深忽浅。“没有万无一失的事。”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但等下去，就是百分之百的输。”
回到实验室，林深把自己埋进古文明符号的海洋里。屏幕上的字符扭曲又晦涩，他盯着看久了，眼前竟浮出晶钥表面的纹路。忽然间，像有根线把零散的符号串了起来——他猛地直起身，碰倒了桌边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漫开，正好晕染在打印出的符号图纸上，倒像是给某个关键字符添了笔注解。“找到了。”他盯着那片晕染的痕迹，眼里迸出点光。用深蓝晶核调整维度基准的法子，就藏在这些符号的缝隙里。
苏念拿着分析报告走过来时，正看见他用纸巾擦那片咖啡渍。“研究符号还得配点‘佐料’？”她半开玩笑地说，把报告递过去。林深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下，又各自移开目光。报告上的数据密密麻麻，却和他推导的结果严丝合缝。
“准备好了？”林深抬头问，窗外的天已经擦黑，实验室的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苏念点头，指尖在报告边缘折了个小角。“从拿到晶钥那天起，就没退路了。”
两人凑在操控台前核对计划，键盘敲得噼啪响。苏念忽然指着某个参数说：“这里得再调0.3个单位，上次模拟时，这个数值偏差会引发能量对冲。”林深低头一看，果然漏了个小数点，他笑了笑：“还是你细。”讨论声里，带着点无需言说的默契。
显示屏突然发出刺啦声，“蓝纹婴影”的轮廓浮现出来。这一次，它周身的幽蓝光带像有生命似的，蜿蜒着指向实验室中央的晶钥，轨迹重合的瞬间，整个屏幕都震颤了一下。林深盯着那抹幽蓝，忽然想起古籍里夹着的那张拓片。
“你看这个。”他翻出那张泛黄的拓片，上面的符号和婴影光带的走向几乎一致。苏念凑近了看，呼吸都轻了些：“这不是巧合。”
“得再快点。”苏念看了眼时间，指针已经指向午夜，“深海那边的波动越来越频繁了。”
林深没说话，手指在操控台上飞快跳动。指令输入完毕的瞬间，实验室响起低沉的嗡鸣，像是大地在呼吸。所有人都屏住了气，盯着中央的深蓝晶核。
“系统校准完毕，进入最终阶段。”林深的声音很稳，但握着操纵杆的手，指腹微微出汗。他停顿了两秒，按下确认键。
强光猛地炸开，深蓝晶核释放出的光芒裹住了整个空间。林深闭上眼，能感觉到能量像潮水般涌过，带着种古老而磅礴的力量。他知道，这一步赌对了。
苏念望着那片光海，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点。人类在未知面前，总像摸着石头过河，但此刻，这束光里，藏着跨越维度的勇气。
“接下来？”有人声音发颤。
林深睁开眼，光在他瞳孔里跳动：“查清楚婴影的来历，弄明白晶核和深海的联系。”他转身走向数据台，“第一步成了，后面的路，接着走。”
天快亮时，第一缕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堆积如山的报告上。林深揉着发酸的脖子，忽然听见助手的喊声：“数据！数据出来了！”
他冲过去，屏幕上的曲线平稳而规律，正是理论推导的完美结果。“成了！”他一拳砸在桌上，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团队里爆发出欢呼声，有人甚至红了眼眶。
苏念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咖啡：“恭喜，但别松气。”
林深接过咖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他望向窗外，朝霞把天空染成了金红色。“放心，”他笑了笑，“这才刚开头。”
实验室里的键盘声、讨论声再次响起，像首不停歇的进行曲。阳光越升越高，落在每个人专注的脸上，也落在那些写满公式的纸上——那里，藏着探索未知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