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章 原型、碱刑与沉默的价码
液氮白雾如同巨兽冰冷的吐息，从锈蚀罐体的切口嘶嘶涌出，将“穿山甲mini”的镜头蒙上一层寒霜。镜头后，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玻璃安瓿瓶，瓶中暗红色的肉瘤如同沉睡的心脏，在极寒中保持着诡异的静止。
SS-01-p。火种原型。
林燊燊看着那个编号，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液氮浸透，收缩，发硬。他不是第一个。他只是流水线上，一个更“完美”的后续产品。那婴儿脚印的抵押合同，或许早在他之前，就用别的形式，盖在了这些原型之上。
“我艹…”耿炎隔着屏幕，也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这…这他妈是啥？司徒烬那鬼心脏的祖宗十八代？”
赤红炎脸色苍白，手指飞快地在辅助屏幕上调取数据，声音发紧：“生物信号确认同源…但结构更原始、更不稳定。像是未完成的试验品…或者说，淘汰下来的残次品。低温封存是为了抑制其活性衰变…或者…防止其失控。”
就在这时，急救舱的警报声像刀子一样划破主控室的死寂！
苏晴的生命监测仪上，那原本被孢子模拟得极其稳定的脉冲信号，此刻像发了疯的弹珠台，剧烈地跳动、紊乱，频率之高几乎要超出显示范围！她胸口皮肤上，那个被灼烧出的?符号，边缘泛着不祥的暗红微光，仿佛有熔岩在皮下游走！
“孢子受到强烈干扰！模拟信号即将崩溃！”老陈在频道里嘶声大喊，“她本身的生理指标正在断崖式下跌！真的快撑不住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屏幕上，其中一个安瓿瓶里，那颗刚刚搏动了一下的暗红肉瘤，表面的基因链纹路猛地亮起一瞬，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原始的、蛮横的召唤力！
罐子里的“老祖宗”一哆嗦，苏晴体内的“山寨货”就要死要活！
“关闭它！把那破罐子重新封上！扔回海里去！”耿炎急得大吼。
“不行。”林燊燊的声音冷得像罐子里的液氮，“封上只是暂时隔绝信号。根源不解决，这东西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痛苦扭曲的苏晴，又看了看那罐子里的“原型”。
代价。这就是回应那声汽笛的代价。展示了你的坐标，就得付出点东西。
“林枫，‘防风’塔功率最大，对准旧码头坐标点，实施定向强电磁干扰，覆盖所有生物信号频段。”林燊燊下令。
“那样会彻底破坏罐内样本…”“赤红炎提醒。”
“要的就是破坏。”林燊燊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不是要‘处理’吗？这就是最彻底的‘处理’。”
强大的无形力场瞬间笼罩了旧码头深处。罐体内，那些脆弱的安瓿瓶在剧烈能量冲击下纷纷碎裂！暗红的肉瘤组织暴露在急剧升温的环境中，迅速萎缩、碳化、失去活性！
几乎同时，苏晴那边的紊乱信号像是被掐断了电源，猛地停止！胸口那个?符号的光芒也瞬间黯淡下去，只留下一个焦黑的疤痕。生命指标虽然依旧低得可怜，却不再疯狂跳动，而是维持在一个极其微弱但平稳的水平。孢子模拟信号重新占据了主导，继续维持着那个冰冷的谎言。
一罐子“老祖宗”，被当成故障电器，直接电磁脉冲烧了。
简单，粗暴，有效。
耿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只是竖了个大拇指。赤红炎则默默记录着数据，这倒是符合理事会“处理威胁”的宗旨，只是方式有点…过于硬核。
然而，就在旧码头那边的生物信号彻底消失后不到十秒。
主控台上，那个代表基因理事会的高优先级通讯频道，再次亮起。
没有呼叫，直接强制接通。
“天平”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似乎还在那架飞行器里。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语速稍微快了一丝：
“你们刚刚对编号SS-01-p样本集进行了非授权处置。”
不是疑问，是陈述。他们果然一直在监视。
“依据《公约》，我方有权对此提出…”
“依据《公约》，”林燊燊直接打断他，声音平稳地像是在汇报工作，“第… whatever 条，发现高度不稳定、可能对公共安全构成即时威胁的未登记基因样本，授权单位有权采取一切必要手段进行紧急无害化处理。我们处理了。报告后续会补上。”
他顿了顿，补充道：“处理过程使用了理事会提供的‘生物酶定向分解方案’样品，效果显着。感谢技术支持。”
屏幕那头，“天平”似乎被这话噎了一下，沉默了两秒。他大概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活用”条款还倒打一耙的。
“……样品并非用于该种情况。”“天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
“说明书上没写不能用。”林燊燊面不改色，“还是说，理事会提供的技术，连这点‘意外’都处理不了？”
又是一阵沉默。
“天平”的目光似乎微微偏了一下，像是在看旁边的什么数据。“尺规”的脸在背景里一闪而过。
“……处理过程记录需要一并提交。”“天平”最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但语气里的那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已经没了，“另外，关于那个黑色收纳盒（他指那个?盒子），你们是否发现了其他关联物品？尤其是…纸质文件类。”
他终于又问回了这个盒子。
林燊燊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被烧毁的罐子影像，那些发黄的文件袋早已在高温中化为灰烬。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利落，“只有一堆危险废料。可能原本有点什么，也一起‘处理’掉了。”
“天平”那边再次沉默，这次时间更长。最后，他什么也没说，直接结束了通讯。
屏幕黑了下去。
“呼…”耿炎长出一口气，“妈的，这帮孙子，真难缠…”
赤红炎却眉头紧锁：“他们似乎…并不真正在乎那些‘原型’的被毁，他们在乎的是可能随之消失的…信息。那个盒子，还有可能存在的文件。”
林燊燊没说话，走到控制台前。那三支理事会给的试剂还放在那里。他拿起一支，看了看。
“林枫，分析一下这玩意的成分，逆向工程一下，看看能不能仿制。”
【分析中…成分复杂，包含多种罕见生物酶，催化机制涉及未知能量场…逆向工程难度：极高。预计耗时：无法估算。】
理事会的东西，果然没那么好拿。
林燊燊放下试剂，目光再次落回那个?黑盒子的影像上。
汽笛声指引他找到了罐子，罐子里的东西差点要了苏晴的命，也引来了理事会更深的关注。
而这一切，似乎都绕不开这个最简单的符号。
它到底是什么？
是谁留下的？
它的出现，是提醒，是警告，还是另一份…早已标好价码的契约？
林燊燊的左手指尖，又一次无意识地碰了碰胸前内衬那个装着干枯脐带的小袋子。
这一次，他感觉到的不是温暖，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的重量。
仿佛那里面装着的，不是生命的起点。
而是一把早已生锈的、通往某个沉默囚笼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