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它的子嗣都处于休眠状态，随时都可以激活，”路西恩盯着杯底残留的琥珀色液体，声音低沉，“不过永夜领主还在人界。”
上次短暂的交手，如果那能称为交手的话，让他清醒地认识到双方实力的悬殊差距。永夜领主的实力完全在计划之外，那只恶魔根本就是在戏耍他，像猫玩弄老鼠一样游刃有余。
他的目光落在白昭华苍白的脸上。人类最强的魔法使，与他签订契约的白昭华，现在连站直身体都显得吃力。仅仅一个照面就被伤成这样，如果正面对上……
但他们不能再等了，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对他们而言就越不利。
如果真的要动手，第一步就是限制永夜的行动，当初七大家族用来隔绝魔界和人界的手段，同样可以拿来对付他。
缺少了夜鸦和幻镜家族部分，确实会产生影响。但夜鸦家族的禁术在齐岁手里，而那个小杂种现在有永夜领主保护，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寄希望于幻镜家族了。
路西恩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全力寻找幻镜家族的下落，随时准备全面行动。昭华，你先养伤，正式开战后，我会困住永夜领主，至于齐岁，就交给你了。”
白昭华笑得残忍，她在齐岁手上吃了太多亏，就像被诅咒一般。那个本该是她垫脚石的小鬼，却一次次让她尝到失败的滋味。
“当然，”她的声音轻柔却充满杀意，“我会亲手了结他！”
她的一生没有经历过多少挫败，就像是被上天眷顾之人一般。但一到了齐岁这里，就一败再败，简直是奇耻大辱！
必须亲手杀了齐岁，才能解心头之恨。
……
倒霉倒霉！简直是太倒霉了！
张安可仰头望着商场穹顶外那片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悠闲地漂浮着，和商场内的混乱完全不同。
这本该是个完美的周末，没有加班，没有紧急会议，只有和闺蜜约好的购物之旅。谁能想到会遇上魔物袭击？
不是一只，而是很多只S级魔物毫无征兆的来袭。
刺耳的警报声在商场内回荡，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线。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伴随着建筑物坍塌的轰鸣，张安可的耳膜被震得生疼，鼻腔里充斥着灰尘和焦糊的气味。
“请各位旅客照顾好老人小孩，往指示的方向疏散！不要拥挤，不要慌张！”工作人员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淹没在人群的哭喊声中。
电源早已切断，商场陷入半明半暗的混沌。张安可和闺蜜原本在顶层餐厅用餐，现在成了最后一批撤离的游客。
灾难还没有蔓延到他们这里来，但这么多魔物，随随便便一个攻击，都有可能让全商场的人全军覆没。
危险，很危险！但这不是张安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她以前因为抑郁自杀，就算到了现在恢复的不错，还是对生命看得都没有那么重要。
她机械地跟着人流移动，目光被窗外闪过的魔法光芒吸引。
漆黑的暗影如潮水般蔓延，将一只巨型魔物瞬间吞噬——这会是齐岁的暗影魔法吗？想到这里，张安可心跳突然加速。
“安可，不要发呆，小心脚下，跟紧我。”闺蜜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将她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张安可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段陡峭的应急楼梯边缘。下方是拥挤的人群，哭声、喊声、催促声混作一团。奇怪的是，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她内心竟异常平静。
反正，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闺蜜焦急的眼神击碎。张安可深吸一口气，把自己从负面情绪中拔出来。
是啊，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不能连累闺蜜。
商场外，战况愈发激烈，火焰与寒冰交织，建筑物的碎片如雨点般坠落。
其实齐岁的身影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正式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只有偶尔流传出的保密级画质视频里，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战场上游刃有余地施展魔法。
那些画质粗糙、镜头摇晃的录像中，暗影魔法如同势不可挡的利刃，在魔物群中撕开一道道缺口。
与此同时，一个惊人的传闻在网络上悄然蔓延。
在齐岁身边，时常会出现一个长着羊角的恶魔身影。那个曾被官方文件中提及的名字“秦念”，渐渐与这个神秘存在联系在一起。
如果秦念真的是一只恶魔，那么他能帮助齐岁从魔界来到人界就说得通了。
这些传闻最初被SmE公司大肆渲染，作为攻击齐岁和政府的武器。
然而政府的回应却出人意料。他们不仅没有否认，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恶魔的存在，并甩出一份长达100多页的考察报告作为回应。
这份十万余字的详尽文件仅仅是初步结论，让看的人都没有耐心看完，更别说记录的人花了多少心思，这份文件细读下来，足以让任何质疑者哑口无言。
通篇报告可以浓缩为两点核心内容。
第一，这个名为秦念的恶魔对人类持友好态度，值得信任且有明确的不敌对保证；第二，他对人类做出了重大贡献，具体内容因保密协议暂不公开。
“你相信一个唯利是图的资本公司，还是相信政府的层层审核？”
这个问题在网络上引发热议。在其他国家或许还需要犹豫，但在组织力和公信力极强的华国，答案不言而喻。
自从半个月前，魔导部门宣布魔力供给器转换率突破83%后，SmE公司的垄断地位便土崩瓦解。个别魔法使选择退出公司，接受政府的严格考核。
那些选择继续留在SmE公司的魔法使，他们或许还沉浸在粉丝的追捧中，却不知时代已经改变。真正的战斗从来不是表演，而是生死相搏的残酷现实。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突然从顶层传来，整栋建筑剧烈摇晃。张安可脚下一滑，险些栽倒，闺蜜死死拽住她的手臂，两人在摇晃的楼梯上艰难维持平衡。
疏散工作接近尾声，商场里只剩下最后一批工作人员和零星游客。张安可和闺蜜随着人流缓慢移动，眼看就要到达安全出口。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头顶传来，整栋建筑都为之一颤。黑色的巨石击碎玻璃穹顶，余势不减地砸在对面的电梯上。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中，广告牌坠落，激起一片灰尘。
人们惊恐地抬头，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正立在破碎的玻璃顶上。
它形似远古剑齿虎，却比任何史前猛兽都要狰狞，足有卡车大小的身躯覆盖着如刀片般锋利的鳞甲，猩红的双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从贫瘠的魔界来到人界，这只S级魔物第一次闻到如此鲜美的灵魂气息。它兴奋地低吼一声，从破洞中一跃而下，重重落在人群面前。
尖叫声此起彼伏，更多人被吓得呆若木鸡，腿脚发软根本动不了一点。张安可的闺蜜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她们距离魔物不过几米远，那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呼吸喷吐出带着硫磺味的灼热气息，仿佛要将玻璃都要融化，渺小的人类在它面前只够塞牙缝。
“快、快跑啊！”终于有人回过神来。
人群顿时如炸开的马蜂窝般向门口奔逃，但门只有那么大，外面还有更多的人，还在商场内的人们只是在原地挤作一团。
跑？往哪里跑？S级魔物本就不是一般魔法使能够应对的，更不是普通人能够跑得过的。
魔物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闹剧，眼中流露出拟人的愉悦。它缓缓抬起前爪，锋利的爪尖在瓷砖上划出深深的沟壑，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掀翻了附近的展示架，魔物庞大的身躯出奇地敏捷。它如一阵黑色旋风般扑向人群，利爪闪着寒光直取最近的猎物。
张安可的大脑一片空白，生死关头，她的身体本能地将闺蜜护在身后。死亡近在咫尺，她突然想起那个抑郁的夜晚，站在天台边缘时的万念俱灰。
但现在，她也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想法，就这样死了，还是活下去。或者再简单些，她根本没得选，只不过是被挤倒在地上，吓得根本动不了一点。
“至少，这次是为了保护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