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这是一场像样的战斗。
更像是一群刚出新手村的玩家误入了最终boSS的巢穴,连反抗都反抗不了一点,就被团灭,说是一场屠杀也不为过。
那道笼罩在黑色火焰中的身影如同死亡的化身,任何胆敢靠近者都在瞬间灰飞烟灭。
显而易见,前几日在竞技场上那场看似势均力敌的较量,不过是比试双方心照不宣地克制了范围杀伤能力。
他们都清楚,那些招式对彼此无效,只会徒耗精力。但这绝不意味着,这些能力对被称为“魔法使”的普通非凡者也无用。
漆黑的火焰一旦沾染便无法驱散,起初,魔法使们还如飞蛾扑火般向秦念涌去。但当第一个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魂归天际时,恐惧便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溃败,只在一瞬间。
很快,大厅中的怒骂就变成了惊恐的哀嚎与卑微的求饶。
所幸君王还顾及今日的特殊场合,以及后续可能还要使用这个场地,从头到尾也没让一滴鲜血玷污地面。除了留下两个地位较高的魔法使之外,其余魔法使全都被黑焰吞噬,死得悄无声息。
大殿恢复了寂静。
“齐岁?”秦念呼喊着他未来骑士的真名。
“我记得您的嘱咐。”
一道漆黑的裂隙在空中展开,英俊的骑士从虚空中迈步而出。他的身上没有一丁点的血迹,连衣服都是整整齐齐、光洁如新。
他战斗时刻意护着这一身衣服,为了让它不被一打起架来就不知道轻重的君王烧焦或者割破,特意将与大贤者战斗的场地换到了异空间,才让其免受毁伤的风险。
这套衣服由君王亲自赐予,要是弄坏了,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与漂亮脸蛋和整洁衣着不同,齐岁手中正粗暴地拖拽着一个人。他抓着对方破损的长袍,将那人重重摔在秦念面前。
秦念垂眸看去。这位大贤者的银发参差不齐,如同被野狗啃过,脸上青紫交错,原本洁白的长袍被什么腐蚀过一般破烂不堪。
他蜷缩在地上,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身体,汗水浸湿了散乱的发丝,浑身抖个不停,口中不断喃喃着“不要、求求你……”,活像一只受尽惊吓的鸟儿。
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除了脸上的淤青和凌乱的头发外,连一处明显的伤口都找不到。
那为什么会是这副被折磨惨了的模样?
秦念疑惑的视线又移到了齐岁身上。
剑士站得笔直,漆黑的眼眸中装满了事不关己的平静,他毫不心虚地对上君王艳色的红瞳,仿佛此刻君王的一丁点怀疑,都是对他天大的污蔑。
“我时时刻刻谨记您的吩咐,除了剥夺他的战斗能力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或许……是他太过胆小了?”他微微颔首,姿态恭敬得无可挑剔,又恰到好处地抬起眼帘,“陛下觉得,我这样的表现,可还配为您效力?”
齐岁与秦念保持着距离,行为和语言都十分克制,完全符合一个下属该有的姿态。
他刚才只不过是用污染将大贤者的内脏一点点蚕食殆尽,再用上次秦念强行灌注进他脑海中差点让他疯掉的知识,模仿着时间回溯的权能,将对方的身体状态恢复如初。
初次使用尚不熟练,过程中出了些小差错,但终究还是圆满完成了。如此重复几次后,他对这个复杂权柄的掌握初窥门径,总算是完好无损地将人拼凑了回去。
让大贤者失去战斗能力,他确实做到了,字字属实。
至于怎么做到的,过程不重要。
阿纳斯塔西奥斯被这非人的折磨弄得瘫软在地,神智涣散,仅是听到齐岁的声音便不受控制地蜷缩颤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更不可能去反驳这个男人的话语。
秦念向来只看重结果,即便心知这番说辞漏洞百出,他还是轻轻颔首,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剑士。很安静,很有礼貌,并未因为他之前的那句话有其他过激反应,只是比平时反问他的话更多了而已。
秦念心中松了一口气,嘴硬道,“勉为其难。”
齐岁唇角微扬:“是我的荣幸。”
而另一边,全程目睹了这场经过全屏马赛克处理的18+限制级场面的联邦观众,陷入集体呆滞。
他们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屏幕在马赛克的掩盖下甚至有些滑稽。但听到大贤者那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有令人牙酸的啃噬声,配上厄尔斯没有一点情感的说明声,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即便这只是千年前的一段影像。
“现在正在食用胰脏,接下来是心脏。或者……把心脏留到最后?”
“……抱歉,对他的权柄还不够熟悉,出了点小意外。”
回答他的,是另一个男人被时空扭曲的破碎身影,和微弱的痛呼声。
这个冰冰凉凉的声音,现在还回荡在所有人的脑海中,久久不散。恐怕今天晚上,全联邦的人都有做噩梦的新素材了!
在那片无人可知的异空间中做完这种残忍的暴行,一回到现实,就在君王面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受害者身上。
虽然场合不太合适,但这不就是活脱脱的“绿茶”行径吗!
这个词突然蹦进莉娅的脑海。方才那骇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但她优秀敏锐、善于发现美好感情的大脑已经在思考一个可能性了。
这对“骑王”cp,好像有搞头!
阿纳斯塔西奥斯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他从编织者那里借来的力量完全消散。原本被迷雾笼罩着的真理厅堂,一晃眼就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守在门外的加尔文长舒一口气。
他们将魔法塔的人员全部控制,整片区域都被严密包围。若是外面计划顺利,而最关键的核心地带却出了纰漏,导致被偷家,那可就全盘皆输了。
所幸,他们的君王永远值得信赖。
沉重的百尺巨门开启,灼热的气流挟着未散尽的威压向外奔涌。全副武装的骑士们鱼贯而入,迅速占据了大殿的各个点位。
然而一进入厅内,原本准备擒拿叛党的动作全都僵在半空。众人望着空荡荡的环境,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
该抓的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狼狈蜷缩在地的大贤者,以及两个早已丧失斗志的魔法使。
加尔文锐利的目光扫过大厅,这里整洁得看不出任何打斗痕迹,就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他皱起眉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那位恶劣的君王又干了什么暴行,心知接下来的善后工作恐怕要费不少周章。
加尔文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向君王汇报外面的情况。影转身面向涌入的骑士们,迅速分配任务,不过片刻,大厅又恢复了空旷。
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巴斯粗壮的手臂拖着一个金发男子走进来,那人华贵的衣袍皱巴巴地沾满灰尘,多处被刮破。由于嘴巴被堵住,所有的呼救与呻吟都化作了沉闷的呜咽。
人还未到跟前,巴斯手臂一扬,那个男人就在一段抛物线中重重落地,在光滑的地板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最终撞在那两个瑟瑟发抖的魔法使身上。
几位骑士与他们的君王低头看去,都认出了这个人。
这不正是大皇子艾德里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