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云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古老的气息。林晚拖着行李箱走下长途汽车时,夕阳正将古城的青石板路染成金色。她深吸一口气,高考前的压抑感似乎随着这口异乡的空气消散了些许。
\"小姑娘,住店吗?\"一位头戴蓝布巾的老妇人站在车站出口,布满皱纹的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
林晚摇摇头,掏出手机核对预订的青年旅舍地址。屏幕上的导航显示需要步行二十分钟。她拉起行李箱,沿着石板路向古城深处走去。
古城的建筑保留着明清时期的风格,飞檐翘角,木质门窗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路边的小店里铜铃、扎染和银饰在夕阳下闪着微光。游客不多不少,既不冷清也不拥挤,正是林晚想要的气氛--足够热闹以驱散孤独,又不会嘈杂到令人烦躁。
转过一个弯,一阵奇特的鼓点声吸引了林晚的注意。那声音沉闷而有节奏,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某种原始的呼唤。她循声走去,来到一个小广场。广场中央搭着一个简易的戏台,周围稀稀拉拉站着十几个观众。
戏台上,一个戴着木质面具的人正在操纵一具人形木偶。那木偶约莫半人高,做工精细到令人毛骨悚然--它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眼睛却像是活人的,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傩戏,\"站在林晚旁边的一个中年游客向他解释,\"当地的传统表演,据说能驱邪避灾。\"
林晚点点头,目光却无法从那个木偶身上移开。操纵者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人,手法非常娴熟,木偶在他的操控下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时而翻腾跳跃,时而缓慢行走,活灵活现得仿佛有生命一般。
\"那木偶...\"林晚喃喃道。
\"很逼真对吧?\"中年游客笑道,\"听说张师傅--就是那个操纵者--他们家世代做这个,木偶都是祖传的。\"
戏台上的表演进入高潮,鼓点越来越急促。张师傅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眼睛却异常明亮的苍老面孔。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嘶哑而神秘,木偶随着他的咒语开始疯狂旋转。
就在那一刻,林晚确信自己看到了不可能的一幕--木偶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直直地看向了她。
一 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林晚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人。
\"小心。\"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林晚转身,看到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年轻女孩,约莫十八九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大而明亮。
\"抱歉,\"林晚慌忙道歉,\"我有点走神了。\"
女孩笑了笑,\"第一次看傩戏?\"
林晚点头,\"太...震撼了。\"
\"张师傅是这一带最有名的傩戏传人,\"女孩说,她的普通话带着轻微的当地口音,\"不过…\"她突然停住,眼神闪烁。
\"不过什么?\"林晚追问。
女孩摇摇头,\"没什么。你是来旅游的?\"
\"嗯,换个环境,看看新风景,出来放松一下。\"林晚回答,却注意到女孩的目光不时飘向戏台,尤其是那个木偶。
表演结束了,观众们稀稀拉拉地鼓掌。张师傅鞠躬致谢,然后开始收拾道具。林晚惊讶地看到他将木偶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红布包裹的木盒中,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或者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我叫阿瑶,\"女孩突然说,\"如果你对傩戏感兴趣,明天下午三点这里还有一场。\"
\"林晚,\"她自我介绍,\"谢谢,我可能会再来看看。\"
阿瑶点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古城的巷道中。林晚站在原地,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她再次看向戏台,张师傅已经收拾完毕,正抱着那个装有木偶的盒子准备离开。老人经过林晚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
\"年轻人,\"张师傅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喜欢傩戏?\"
林晚有些紧张,\"很….很特别的表演。\"
张师傅的嘴角扯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特别?是啊,特别。\"他的眼睛在暮色中显得异常明亮,\"你知道吗,真正的傩戏不是表演给人看的,是表演给...其他东西看的。\"
林晚感到一阵寒意,\"什么意思?\"
但张师傅只是摇摇头,抱着盒子蹒跚离去,背影很快被古城的阴影吞没。
林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完全看不见张师傅的身影才离开。她按照导航找到了青年旅舍---一栋三层的老式木楼,院子里种着几株山茶花。办理入住时,前台的小伙子热情地介绍着古城的景点。
\"对了,\"林晚随口问道,\"今天我在广场看到一场傩戏表演。\"
小伙子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哦那个啊...就..就普通表演。\"他明显变得不自在起来,迅速转移话题,\"您的房间在二楼,这是钥匙。\"
林晚察觉到了异常,但没有追问。她拿着钥匙上楼,房间虽小但干净,窗户正对着古城的屋顶,远处苍山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放下行李,林晚冲了个澡,试图洗去旅途的疲惫。温热的水流冲过身体时,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个木偶诡异的眼神一它真的看向自己了吗?还是只是光影的把戏?
洗完澡,林晚躺在床上翻看手机,搜索“云南傩戏\"。大部分结果都是关于这种传统艺术的介绍,但有一条不起眼的论坛帖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警告:古城傩戏非普通表演!张家的木偶据说有'灵',二十年前曾发生过…\"
帖子在这里戛然而止。林晚刷新了几次,页面却显示该帖已被删除。
\"奇怪…\"他嘟囔着,放下手机。窗外,古城的夜晚安静得出奇,连虫鸣声都几乎没有。林晚拉上窗帘,关灯准备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一种声音--像是木头轻轻敲击地面的\"嗒、嗒\"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似乎来自房间的某个角落。
\"谁?\"她含糊地问,伸手去摸床头灯的开关。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开关时,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弱月光,林晚看到床尾站着一个黑影--约莫半人高,轮廓像是...一个人偶。
林晚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猛地按下开关,灯光充满房间的瞬间,那个黑影消失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冷汗。环顾四周,房间空荡荡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林晚下床检查了床底和衣柜,什么也没发现。
重新躺回床上,林晚告诉自己这只是旅途劳累加上看了那个诡异的傩戏导致的。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但睡意全无,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轻微的\"嗒嗒\"声。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驱散了夜晚的恐怖。林晚几乎要相信昨晚的一切只是噩梦了--直到她掀开被子准备起床时,发现自己的右脚踝上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什么细长的东西紧紧抓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