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原本在看热闹的大娘顿时来了精神。刘大娘竟把侄女送上门给人做小?
刘大娘被当众戳中痛处,只觉四周投来的目光都带着异样,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她恼羞成怒,对着赵母尖声骂道:\"呸!谁稀罕你们赵家?我侄女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还看不上你们这不正经的人家呢!\"
赵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大娘,狠狠啐了一口:\"我呸!你们姑侄俩才是不知廉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整日想着给人做小,还好意思说看不上?\"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我家铺子要是真倒了霉运,那也都是被你们这两个丧门星给妨的!上回你侄女穿着一身素白登门,我就知道没安好心,果然是来触霉头的!\"
这话彻底激怒了刘大娘。
这赵家的老婆子蛮不讲理,她侄女平日就喜欢穿白衣,这也能拿出来说事?
她尖叫一声,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就要撕扯赵母的衣襟。
赵母岂会怕她?当即挺直腰板迎了上去,两人顿时扭打在一处。
刘大娘枯瘦的手指胡乱抓挠,赵母则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两人你推我搡,谁也不肯退让。
原本还在看戏的几个大娘见势不妙,慌忙上前劝架。
\"罢了罢了,都是街坊邻居的,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就是!若是别的巷子的人路过瞧见了,要笑话咱了。\"
\"各退一步,都消消气。\"
几个大娘你一言我一语地,总算将两人分开。
赵母气冲冲地甩袖而去,一路上越想越不对劲,连脚步都带着怒气。
回到家一见到玉娘,赵母立刻将方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问她铺子是不是真出了这样的事。
因着怒气未消,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眉头紧锁,看起来竟像是在厉声指责。
原本在院子里玩耍的小鲤和团团都被祖母这模样吓住了,连忙跑过来一左一右地牵着玉娘的手,两张小脸上写满了不安。月盈也警觉地立在一旁。
正在厨房里冲蜜水的赵攸听见动静,还以为她娘又在为难嫂子,连忙快步走到院子。
最近家里都好好的,她觉着应当不至于如此。
玉娘虽知窄袖衣惹了风波,却不知铺子竟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难怪先前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若只是窄袖衣的争议,赵惊弦何至于说让整个铺子暂且延后开张?
原来外头的舆论,远比她想的还要厉害。
心里千回百转,她温声对赵母实话实说道:\"娘,铺子里的衣裳确实引起了京中的一些议论。\"
赵母见孙子孙女看她的眼神带着怯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激动。放低了声音,但仍追问道:\"什么议论?那刘大娘说得可严重了。\"
赵攸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刘大娘\"三个字,连忙插话:\"定是刘大娘胡编乱造的!她那个人娘也知道,素来爱搬弄是非,她的话如何信得?\"
赵母一想,也觉得有理,但还是不放心地看向玉娘:\"究竟是何议论?\"
玉娘斟酌着词句道:\"有些人认为那窄袖衣的样式,不适宜女子穿着。\"
\"胡说八道!\"赵母一听,顿时又来了气。
那窄袖衣样式这般好看,她见赵攸穿着,好看极了。
\"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竟说这不适宜女子穿?\"赵母越说越觉得荒谬,\"难道还适宜男子穿不成?\"
这个念头一出,赵母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真让男子穿上那衣裳,该是何等辣眼睛的景象!
出乎玉娘预料的是,赵惊弦归家后,赵母竟只字未提铺子的事。
玉娘虽心系外头的风言风语,却也不曾开口询问。
她深知他定也为此事忧心,若再追问,少不得要劳他费心宽慰。
即便她强作平静,以他的敏锐,也必能察觉她心底的不安,徒增烦忧罢了。
翌日上午,日光透过窗棂,屋内光线明亮。
玉娘、赵攸和柳映华围坐着,各执针线。
可玉娘的手指虽在布料间穿梭,心思却早已飘远。
\"映华,\"她终于停下针线,轻声问道,\"你可曾听闻近来外头关于我们铺子的传言?\"
赵攸闻言也抬起头,一双柳叶眼中满是好奇。
她只知前些时日有人到铺子闹事,却不知昨日赵母说的那些究竟是何情形。
柳映华执针的手一顿,面上难掩诧异:\"你们竟不知情?\"
她原以为玉娘早已知晓此事。几日前她来赵家时,就曾试探着问过玉娘可曾听闻外头的传言。
当时玉娘神色淡然,只道知晓,她便没再多言,生怕扰了玉娘的心绪。
见玉娘并未因此停下手头的活计,她每日照常过来,心里还暗暗佩服玉娘这般沉稳的心性。
\"究竟是何事?\"赵攸忍不住追问。
柳映华轻叹一声,将手中渐成型的衣裳搁在膝上:\"这事说来话长。\"
她细细道来,原来那窄袖衣竟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如今茶楼酒肆里,处处都能听见关于此衣的争论。
赵攸听得怔住了,她只知前些日子有人到铺子闹事,万万没想到一件寻常衣裳竟能引起这般风波。
玉娘虽早有所料,但听闻连市井小民都在议论此事,还有铺子也被推上风口浪尖,心头仍是一沉。
想到那昂贵的铺租,还有前些日子才采买的大批布料,她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柳映华说着,也是为玉娘感到惋惜。如今这满京城竟是为着一件衣裳起了争论。
连她大嫂都对着她冷嘲热讽,说她不知羞耻,竟做这等衣裳穿,还连累自己也跟着做了一件。
想起大嫂那胡搅蛮缠的模样,她至今仍觉气闷,好在她夫君并未斥责她。
说罢外头的种种议论,柳映华又劝慰道:\"不过玉娘你也别太过忧心。我听我夫君说,城中支持华章坊的也不少。\"
玉娘压下心头忧虑,浅笑着颔首:\"我知道。\"
她重新执起针线,银针在指尖翻飞。
铺子既已投入这许多银钱,断没有就此放弃的道理。
听着如今形势,总会有人上门买衣裳的。至于那些不喜的,若真上门寻衅,自有官府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