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的话,大概也是甄嬛能下这么大决心,坚持下来的最重要的原因。
“但愿吧……”
甄嬛似有无限叹息的简短一句,是付诸同样的期盼,也是在安慰自己。
希望自己的决定没错,真的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安陵容一味地饮茶不语,没有附和上去,说什么“一定能达成所愿,必然会心想事成”之类的宽慰话。
因为那样的语言既显得苍白无力,又显得虚情假意。
在甄嬛这样的人精面前,远不如一句像淳儿那样的承诺来得有用。
如今的安陵容委实没有必要做这么掉份的事。
能帮则帮,帮不了她也爱莫能助。
态度明确,反而还能让人高看一眼。
演的时间长了,这已经不是她的人设,而是她的作风。
看似有些冷心冷情,可真正在宫里生活久了的人,便反而越是觉得这样行事作风难得。
远比佛口蛇心,口蜜腹剑的那些人,不知道强多少倍。
甄嬛和沈眉庄见安陵容没什么表示,此时都是这么觉得的,心中并无芥蒂。
只是她们却不知道,安陵容不愿虚与委蛇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突然发现甄嬛的运势变差,而思绪万千。
确切地说,是觉着上辈子甄嬛走得很顺,即便遭受挫折,好似只要她打起精神来,便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想到解决办法,扭转乾坤。
甄嬛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积累优势,在未来某一个她需要的时间里,便能发挥出作用。
而这辈子,她好似没那么顺利了。
皇上虽对她也另眼相待,但是远没有上辈子那么特别。
端妃,敬嫔,欣贵人这些上辈子或帮助她,或站在她那一边的人,与她的关系也远没有那么亲厚。
她的傲气也在一点一点被消磨。
到如今,气势更是完全被皇后所压制,有种被笼罩在阴云中,无法挣脱的感觉。
安陵容不知这是受她影响,还是被她分走了运势,感觉有些怪异难言。
大约是一直沉浸在这种怪异心情中,接下来的安陵容也甚少说话,只附和着聊了些弘晏的趣事,没多久便结束了这场临时的拜访与招待。
送别甄嬛,沈眉庄,淳儿一行人,安陵容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心情,就被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夏冬春,一个问题给震回了神。
“陵容,你是不是很不看好莞嫔的这个决定?”
安陵容诧异抬眉,“夏姐姐怎么会这么想?”
夏冬春:“你后面基本都没怎么说话。更重要的是,我觉得陵容你不怎么喜欢被动挨打。”
安陵容勾唇一笑,带着些考较意味地问道,“那夏姐姐怎么看呢?”
“我也说不好……只是总觉得那位既然容不得人,便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莞嫔。
她即便躲起来,可能……也只是麻烦减少了一些而已。
还明显是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但她们考虑得也没错,如果能降低风险,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境遇确实会好很多。
可万一……”
夏冬春神情很是纠结,代入到甄嬛的处境,将她走的这步棋的优劣都分析了出来。
连甄嬛她们不愿意面对的那种现实,也考虑了进去。
“是啊,万一生的是个公主,对她的境遇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善。
年羹尧已除,甄大人已然沦为见疏之臣。
她能达到的最高点,也只能是妃位,绝对达不到威胁皇后的地步。
那跟现在的被动挨打有什么区别?”
安陵容轻叹一声,将这个残酷的事实说出来。
心里想到,但是没说的是——
皇上在甄嬛这次被爆出有孕后,只是给了赏赐,却没有提到晋封,显然是因为纯元旧衣的事,甄嬛的“特殊”,已经被削弱。
再加上甄远道丢失圣心,甄家已经很难再为甄嬛提供更进一步的助力。
甄嬛的上限,真的已经是旁观者能看到头了的。
皇后当初设置的纯元旧衣陷阱,没想到即便没直接坑害了甄嬛,其效用也还在持续发力。
若是甄嬛真的不能重现上辈子那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神来反转一笔。
对抗皇后的希望,怕是还真不能着重放在她身上了……
“那,那位,是不是只能靠我们自己来对付了?”
安陵容刚想到这里,没想到夏冬春也像是和她心有灵犀似的,也想到了什么此处。
安陵容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嗯,让夏大人查隆科多后宅的事,查得如何了?”
夏冬春立刻正色,“按你说的,我阿玛隔了好几道的人手,做了几个局,才顺理成章地问到了隆科多府上的几个老人。
那个李四儿确实很像……慈宁宫那位。
而且隆科多原配夫人,如今确实过得很惨。”
安陵容心中大定,“好好收集证据,如果能说动关键证人,比如那个原配嫡子就更好了。
不过,要隐秘些,在我将这份大礼找机会送给皇上前,一定不能被佟佳家,或者是乌雅家,乌拉那拉家察觉到。
另外,乌拉那拉家姐妹的事,也要继续查。
她知晓那么多阴私手段,我就不信她没在进雍王府前用过。
去往这条线查,只要留下痕迹,就必然能抓住她的马脚。”
夏冬春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记下,却还是疑惑地多问了一句。
“查那位的事,我能理解。
可查隆科多大人家后宅……
即便他的小妾和慈宁宫那位比较像,那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安陵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回去。“你觉得皇后最大的靠山是谁?”
“当然是慈宁宫那位啊……等等!陵容,你的意思是,那位可能和隆科多大人(有私情)……”
夏冬春先是理所当然地给出了答案,可是顺着这个思路一想,忽然便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安陵容慧黠一笑,想到夏如花无意间和她分享的这个八卦,再联系上辈子发生的事,安陵容至少有九成把握,事情就是如她猜测的那样。
“那皇上……”
夏冬春还想问,可茗香这时也正好进来,想要禀报一个紧要消息。
“娘娘,皇上一下朝就听说了景仁宫发生的事,摆驾去了翊坤宫。
刚刚传出了一道旨意,说是要晋年贵人为嫔,温宜公主着交由年嫔抚育,玉牒亦改记年,年嫔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