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上的狂热,被王昊一句“累了,要捶腿”给轻飘飘地掐断了。
村民们还沉浸在“削铁如泥”的神迹中,脑子嗡嗡作响,王昊却已经躺回了摇椅,闭着眼睛,享受着自家媳妇儿又羞又喜的按摩。
这副天塌下来也得先享受的德行,非但没引起任何不满,反而让村民们愈发敬畏。
神仙,都是这么有性格的!
人群渐渐散去,但每个人都成了移动的喇叭。
“看见没?王昊家那镰刀,切铁钉就跟切豆腐似的!”
一个刚跑回邻村的汉子,唾沫横飞地比划着。
“啥?切铁钉?”听的人一脸不信。
“铁钉算个屁!我亲眼看见,那镰刀把打谷场的大石碾子都给劈成两半了!”另一个从靠山屯嫁出去的媳妇,为了在婆家显摆,直接把战绩翻了十倍。
流言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越传越邪乎。
等传到红旗公社钱主任的耳朵里时,版本已经变成了:“靠山屯的王昊炼出了天外玄铁,锻造成了神兵,能御风而行,日行千里!”
钱主任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当场就决定,明天必须亲自去一趟!
安丰县,黑市。
一个独眼龙手下,连滚带爬地冲进一间暗室,对着一个正在用小刀慢悠悠修剪指甲的中年男人,结结巴巴地汇报。
“愁……愁爷!出大事了!靠山屯那边……”
被称作“阎王愁”的男人,连头都没抬,只是轻轻吹了吹指甲上的碎屑。
“慌什么。”
“靠山屯那个王昊,炼出宝刀了!削铁如泥!现在整个安丰县都传疯了!”
“哦?”阎王愁修指甲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兴趣。
削铁如泥?
……
第二天,天还没亮,通往靠山屯的那条唯一的小土路,就彻底堵死了。
牛车、驴车、独轮车,还有几辆稀罕的“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挤成了一锅粥。
十里八乡的农民,各个生产队的队长,甚至好几个公社的主任,都亲自带人来了。
他们一个个双眼通红,手里攥着厚厚一沓子现金和各种票证,把王昊家那小小的院门围得水泄不通。
“王昊同志!开开门!我们是红星公社的,我们想订一百把锄头!”
“放屁!我们前进公社先来的!我们要两百把!钱和粮票都带来了!”
“让我们进去!我是县供销社的刘主任!我代表国家来采购!”
院子里,被王昊临时任命为“大总管”的林晚晴,看着门外那一张张疯狂的脸,和一双双挥舞着钞票的手,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她长这么大,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这种阵仗。
钱,跟废纸一样被人塞过来。
粮票、布票、工业券,这些比命还金贵的东西,被人当成传单一样往院子里扔。
“别……别挤了!排队!都排队!”
林晚晴的声音,在鼎沸的人声中,弱小得可怜。
她怀里抱着一个用来记账的破木箱子,此刻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沉得她几乎抱不住。
她的手在抖,账本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
幸福吗?
不,是恐惧。
这么多钱,要是被人抢了怎么办?要是上头查下来怎么办?
就在她快要被这泼天的富贵给吓哭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昊打着哈欠,穿着那身丝绸睡衣,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他被门口的喧闹吵醒了。
“吵什么吵?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这一嗓子,带着一股子起床气,却比任何话都管用。
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又敬又怕的眼光看着他。
王昊扫了一眼院外黑压压的人群,又看了看林晚晴怀里那个快要炸开的钱箱子,眉头拧了起来。
【桀桀桀!宿主!看见没!这就是知识的力量!不对,是躺平的力量!你啥也没干,钱就自己飞来了!】
王昊懒得理会系统。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所有人,懒洋洋地宣布。
“都听好了。”
“第一,‘懒人牌’农具,概不零售,想买的,让你们公社一把手,带上公章来我这登记。”
“第二,只接受批量预定,最少一百套起订。一套就是一把锄头加一把镰刀。”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先钱后货。把钱和票交到我们林总管这,登记好了,回家等着,什么时候能取货,我们会通知。”
这三条规矩一出,全场哗然。
不零售?
一百套起订?
还得先给钱?
这规矩,也太霸道了!
“王昊同志,这不合规矩吧?哪有先给钱的道理?”县供销社的刘主任,挺着个啤酒肚,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满。
王昊瞥了他一眼。
“我的东西,我的规矩。”
“你要是不买,可以走,后面有的是人排队。”
刘主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好歹是县里的干部,何曾受过这种气?
可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各路人马,再想想自家仓库里那些一刨一个白点的破锄头,硬是把火气给憋了回去。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眼镜,气质明显与周围农民格格不入的中年人,挤开了人群,走上前来。
“王昊同志,我们不是来买农具的。”
他推了推眼镜,用一种带着优越感的口吻开口。
“我们是安丰县机械厂的,我是厂里的技术科科长,姓张。”
“我们对你的农具不感兴趣,我们只对你炼出来的钢感兴趣。开个价吧,你们的钢锭,我们厂全要了。”
他这番话,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在他看来,一个泥腿子,瞎猫碰上死耗子炼出了点好钢,县里的大厂愿意收购,那是天大的福气。
然而,王昊看他的样子,就跟看一个白痴一样。
“钢锭?”
王昊掏了掏耳朵。
“非卖品。”
张科长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非卖品?王昊同志,你可能不明白,我们机械厂代表的是国家!我们出高价!”
“我说了,不卖。”王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又不缺钱。”
“你!”张科长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个人主义!本位主义!你……”
“想用我的钢?”王昊直接打断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可以啊。”
“拿东西来换。”
张科长一愣:“换?换什么?”
王昊伸出了一根手指。
“把你们厂里那台没人会用的八级锻压机,连带着操作它的老师傅,一起给我送过来。”
“再把你们的热处理车间,也给我搬过来。”
“做到了,我送你们十块钢锭。做不到,就别在这儿挡着我晒太阳。”
张科长彻底傻了。
八级锻压机?那是从苏联进口的宝贝,整个厂都没几个人能玩得转!
热处理车间?那更是厂子的核心命脉!
这个乡下懒汉,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看着王昊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背后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
这是魔鬼在交易。
深夜。
喧闹了一整天的小院,终于恢复了宁静。
林晚晴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面前是三个装满了钱和票的大木箱。
她还在算账,可那串长长的数字,看得她头晕眼花。
一碗热气腾腾,飘着甜香的鸡蛋羹,被轻轻放在了桌上。
林晚晴一抬头,就对上了王昊带着笑意的脸。
“我的大总管,辛苦了。”
王昊从她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
“钱算得完吗?算不完明天再算。”
温暖的怀抱,和那股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气息,让林晚晴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
她靠在他怀里,小声地,带着一丝颤音。
“王昊……钱太多了,我……我害怕。”
王昊轻笑一声,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
“怕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钱就是纸,是让我们家晚晴数着玩的。”
他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以后,我们的目标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用上咱们的‘懒人牌’!”
林晚晴看着男人眼中那片深邃的星海,那颗慌乱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抚好了自己的大总管,王昊伸了个懒腰,走回院子里。
今天站了一会儿,腿有点酸。
从院子走到后山,有点远。
从家走到村口,也有点远。
人生苦短,怎么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走路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呢?
他摸了摸下巴,一个新的“懒人目标”,悄然浮现在心头。
得搞辆自行车骑骑了。
不,普通的自行车太费劲。
得搞一辆,不用脚蹬,拧一下就能跑的,“懒人牌”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