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燃烧的油脂释放出惊人的热量,那些本就材质不佳的原木支撑,在烈焰的焚烧下迅速变得焦黑、脆弱。
仅仅支撑了不到半刻钟……
咔嚓……咯嘣……轰隆隆!!!
一阵令人牙酸的木材断裂声和砖石摩擦的巨响猛然爆发!
东南角那一片修补过的寨墙,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向内轰然坍塌。
砖石混杂着燃烧的木头,如同山崩般倾泻而下,扬起漫天烟尘。
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豁口,狰狞地出现在瓦子寨坚固的壁垒之上。
“缺口!破口了!!”
泰山都的吼声如同惊雷!
“放箭!”
早已埋伏在侧的泰山都弓弩手,将积蓄已久的怒火倾泻而出。密集的箭矢如同死亡之雨,精准地覆盖了缺口附近任何试图涌过来堵截的齐军士兵。
惨叫声此起彼伏!
“陷阵都!跟我冲进去!”
李烨厉声长啸,一马当先!
玉龙骢四蹄腾空,如同银色闪电,直扑那燃烧的、烟尘弥漫的巨大缺口!
赵猛紧随其后,挥舞着巨大的斩马刀,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陷阵都的重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流,丢下盾牌,抽出沉重的战斧和环首刀,怒吼着冲过赵猛佯攻的阵地,汇入主攻的狂潮!
“泰山都!上!控制寨墙!”
葛从周也率领剩余的泰山都士卒,如同敏捷的猿猴,利用飞钩绳索,从缺口两侧攀援而上,迅速抢占制高点,清除残余守军,扩大战果!
瓦子寨内,彻底大乱!
寨墙坍塌的巨响和熊熊烈焰摧毁了守军的意志。
正面佯攻的陷阵都突然变成真正的主力,从缺口狂涌而入!。
泰山都的利箭又从城头居高临下射来。
守军腹背受敌,指挥系统瞬间崩溃,陷入各自为战的绝境。
李烨一马当先冲入寨内,银甲在火光中闪耀。
他目标明确,直扑中军大帐方向。
沿途试图阻挡的散兵游勇,被他手中横刀如同砍瓜切菜般劈翻在地。
赵猛如同一头狂暴的巨熊,斩马刀挥舞间,血肉横飞,硬生生在混乱的人潮中为李烨开出一条血路。
当李烨一脚踹开中军大帐的门时,里面一片狼藉。
守将王虔裕身披重甲,手持长枪,脸色灰败地站在帐中,身边只剩下十几名亲卫,人人带伤,眼中充满绝望。
看到冲进来的李烨和紧随其后的赵猛、葛从周,王虔裕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挺枪欲刺!
“王将军!且慢!”
葛从周猛地抢前一步,挡在李烨身前,声音急促而诚恳。
“虔裕兄!大势已去!瓦子寨已破!你看看外面!黄巢暴虐,滥杀无辜,早已失尽人心!你一身本事,难道真要为他殉葬吗?李团练少年英雄,智勇无双,更兼仁义。濮州军军纪严明,从不滥杀。此乃明主。此时归顺,正当其时。难道要看着兄弟们白白送死吗?”
王虔裕握枪的手剧烈颤抖。
帐外,濮州军士兵“降者不杀!”的怒吼声、负隅顽抗者的惨叫声、以及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地传来。
他看着葛从周脸上那道熟悉的旧疤,又看向帐门口那银甲染血、眼神锐利如刀却并无疯狂杀意的年轻将领。
再想想黄巢后期在长安的所作所为,以及眼前这无可挽回的败局……他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当啷!
沉重的铁枪脱手,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王虔裕双膝一软,轰然跪地,声音嘶哑干涩。
“罪将……王虔裕……愿降!只求……只求团练使饶恕我这些……弟兄们性命!”
他身后的亲卫见主将如此,也纷纷丢下兵器,跪倒一片。
李烨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脸上却依旧沉静如水。
他上前一步,亲手扶起王虔裕。
“王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实乃幸事!本使保证,归降将士,一律不究前罪,愿留者同享军功,愿去者发放路费!快快请起!”
“谢……谢团练使不杀之恩!”
王虔裕声音哽咽,心中五味杂陈,却也如释重负。
“葛将军!”
李烨立刻下令,“你与王将军一同,速速安抚降军,收拢士卒,扑灭余火,维持寨内秩序!”
“遵命!”
葛从周大声应诺,与王虔裕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复杂难言的情绪,但此刻唯有通力合作。
“赵猛!”
李烨声音转厉。
“末将在!”
“立刻带人,封锁所有仓廪府库!尤其是粮仓、武库!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清点所有缴获!快!”
“得令!”
赵猛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立刻带着一队精悍的陷阵都士兵如狼似虎般扑向寨内各处要害。
当黎明第一缕微光刺破黑暗时,瓦子寨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但激烈的战斗已然平息。
李烨站在瓦子寨最高处,俯瞰着这座已被他掌控的枢纽要塞。虽然仍有零星抵抗被肃清,但大局已定。
更重要的是,赵猛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几乎是飞奔而来禀报:
“主公!大收获!天大的收获啊!”
赵猛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粮仓!整整五个大仓!里面堆满了粟米、麦子!粗略估计,不下万石。足够我濮州军吃上大半年。武库里更是堆满了刀枪、弓弩、箭矢、甲胄。虽然制式不一,但数量惊人。还有……还有大量打造兵器的生铁和铜料!我们……我们发财了!”
李烨负手而立,残阳的微光勾勒着他年轻而坚毅的侧脸。
“传令!”
李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全军休整一个时辰!清点战损,收拢降卒!赵猛,你亲自负责,挑选精壮降兵,打散编入陷阵都、泰山都。葛从周、王虔裕,安抚降卒,甄别军官。一个时辰后,留五百伤兵及部分新降士卒守寨,其余能战者,随我直扑八仙营!战机稍纵即逝,黄巢的财宝和精锐,还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