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率领的特遣舰队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双屿岛。战术与之前所述一致:外围炮击摧毁设施,引蛇出洞,最终以神机炮的绝对优势火力碾压对手,取得酣畅淋漓的大胜。双屿岛海寇巢穴被彻底荡平。
捷报传回金陵,朝野振奋,万民欢呼。海贸的质疑声被这场实打实的胜利暂时压了下去。朱元璋重赏有功将士,再次嘉奖林奇。
然而,胜利的喜悦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江南,某处隐秘宅院。**
几位衣着华贵、气息精悍的士绅模样的男子再次聚首,脸色比以往更加阴沉。他们是东南沿海拥有庞大私利网络的豪强代表,朝廷开海、清丈、乃至此次胜利,都严重触犯了他们的利益。
“双屿岛没了,佛郎机人也栽了!郑和的舰队还在海上巡弋,下一步,怕是要对我们的人动手了!”一人咬牙切齿道。
“都是那个林奇!还有他那神机炮!若非此物,朝廷水师岂有如此威力?”另一人恨声道。
“朝中那些清流老爷,平日里满口道理,关键时刻却拦不住林奇半分!”第三人抱怨道。
此时,那个被称为“三爷”的枯瘦老者缓缓开口,声音阴冷:“朝堂上的大人有朝堂上的办法,我们有我们的手段。听说……此番双屿之战,首功是那神机营,是京营的兵。咱们浙地的儿郎,跟着水师拼死拼活,却连口汤都喝不上,死伤抚恤,也远不如京营丰厚……”
几人眼睛顿时一亮。
“三爷的意思是……挑动军心?”
“非也。”枯瘦老者摇摇头,“是让浙地的将士们知道,他们流血流汗,功劳和赏赐却都被外人拿了。让他们去闹,去争!这矛盾,自然就该算到那位提出用神机营、偏心京营的林大人头上……若是再有几个浙籍的将领或官员,在朝中为此说几句‘公道话’……”
密室内,响起一阵心领神会的阴冷笑声。
**北疆,某处边境军镇。**
几个负责军需的地方官员和当地有势力的商户也聚在密室之中,脸色同样难看。新式辎重体系的高效,严重压缩了他们从中渔利的空间。
“妈的!朝廷那四轮怪车,倒是快!害得老子们手里的驮马、挑夫都没了用场!往年光是替大军转运物资,就能赚这个数!”一个肥头大耳的商户比划着手指,咬牙切齿。
“何止是你!”一个瘦削的官员冷哼,“兵站仓库的损耗、沿途的‘漂没’,如今都难做了!上面查得紧,账目清楚得很!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没得捞!”
“都是那个姓林的搞的鬼!什么狗屁研究院!尽断人活路!”
“听说他在朝里得罪的人也不少!要不是太子护着……”
“得想个法子,让他这些花架子玩意在北疆出出丑!最好……让前线大军断顿!”
几人眼中闪过狠毒的光芒,开始低声密谋如何破坏辎重队的运输或信誉。
**朝堂之上,暗争并未停歇。**
虽然大胜之下,保守派暂时无法直接否定海贸和军改,但他们的攻击转变了方向。
一次常朝上,一位浙籍出身的官员便出列奏报,语气沉痛:“陛下!臣近日接到家乡来信,闻听浙东将士于双屿之战后,竟士气低落,怨声载道!究其原因,乃因赏罚不公所致!浙兵奋战流血,功劳岂在京营之下?然赏赐悬殊若此,岂不令边海将士心寒?长此以往,谁还愿为朝廷效死,保卫海疆?”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几位官员的附和。
“陛下,浙兵确有其功,若赏罚失公,恐伤国本!”
“皆是大明将士,何必厚此薄彼?当一视同仁!”
矛头隐晦地指向了提议并主要负责犒赏方案的林奇,指责其“偏心京营”、“不体恤边军”。
朱标出面解释:“赏功之事,兵部自有章程。京营将士携新式火器远征,风险巨大,赏赐略厚,亦是为鼓励新技术、新战法。浙兵之功,兵部正在核验,绝不会埋没。”
然而,这种地域性的情绪和看似“公允”的批评,最容易扩散和引发共鸣,给林奇和新政带来了不小的舆论压力。
**林奇与朱标的应对。**
东宫偏殿内,朱标面露忧色:“先生,他们这是换了一种方式。赏格之事,虽是兵部拟定,但最终是由你我拍板。此事若处理不好,恐失军心,亦予人口实。”
林奇沉吟片刻道:“殿下,此乃阳谋。意在挑拨离间。我军心不可动摇,浙兵之功亦不可抹杀。臣以为,可立即从内帑拨出一笔额外款项,专门犒赏此次参战的浙东水师及沿海卫所官兵,数额可观,并明发谕旨,表彰其功绩,强调朝廷一体同仁,决无偏私。”
“同时,”林奇继续道,“请殿下奏明陛下,此次赏功争议,暴露出兵部现行赏格章程或有不足,可令兵部借此机会,广泛听取边军、水师意见,拟定一套更公平、更透明、能量化战功的新赏罚条例,从制度上杜绝此类争议再生。”
朱标闻言,眉头稍展:“先生此策甚好!既安抚了军心,又堵住了悠悠众口,更能完善制度。孤这便去办。”
**新的威胁。**
然而,就在林奇试图化解内部矛盾时,来自外部的威胁也在升级。
“血液锦衣卫”通过海上俘获的零星俘虏及江南秘密渠道,汇总来一条令人不安的信息:那伙被击溃的佛郎机人背后,似乎有一个庞大的殖民机构支持,名为“葡萄牙印度总督区”,其目标不仅是贸易,更是系统性的殖民扩张。他们此次受挫,绝不会甘心,很可能正在集结力量,酝酿更大的反扑。
同时,监察江南的锦衣卫也发现,一些与海外有密切联系的豪商巨贾,活动越发诡秘,似乎并未因双屿失败而收敛,反而在暗中调整渠道,甚至有人私下抱怨:“朝廷断人财路,就别怪另寻门路。” 其与境外势力勾结的风险陡增。
海上的胜利,并未带来安宁,反而像捅了马蜂窝,激起了更多、更隐蔽的反噬。南北两线,针对林奇和新政的暗流,正以更复杂的方式汇聚、涌动。
林奇站在研究院高台,望着南方。他感受到了胜利带来的短暂喘息,但更清晰地看到了前方更加艰险的道路:内部的人心争夺与外部的强敌觊觎,交织成了一张更危险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