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奶、我给你们表演个节目吧!\"瞿子悦突然提议。
\"好啊!\"大家齐声应道。
瞿子悦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诵她为春节特别准备的诗歌:\"《新春的钟声》——当钟声敲响在除夕的夜空,万家灯火照亮了华夏的梦...\"
瞿二柱望着女儿认真的小脸,杨香听着女儿百灵鸟般的声音,心中满是骄傲。
午夜十二点,新年的钟声敲响,外面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瞿子龙也抱起一捆准备好的烟花,带着弟妹到院子里燃放。
其余人则堂屋门口观看、聆听,五彩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一家人欢笑的脸庞。
这种八十年代烟花,瞿子龙觉得很单调,就是一个小火弹飞到空中,发出砰一声,发出稀疏的光尾,一个弹和一个弹的间距还长,很是无趣。
但瞿家老少还是跟着烟花炸裂而发出阵阵惊呼。
可以看得见,整个清南,就只有老瞿家在燃放烟花,更多的是挂鞭的巨响和浓浓的硝烟。
瞿子龙猜,可能很多的清南孩子,甚至大人正驻足在自家的院子里仰望老瞿家的上空,为此,他又与两小只,同时点燃了十根烟花。
瞬间,瞿家上空绽放的烟花变得密集、热闹。
瞿子龙隐约听到邻居们的惊呼声。
\"三哥,新年快乐!\"子悦突然抱住瞿子龙,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瞿子龙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摸摸老四的头:\"新年快乐,小公主。\"在他的记忆中,这是子悦长大后第一次这么亲昵地表达感情。
回到屋里,二姐已经准备好了守岁的糖果和瓜子。按照习俗,除夕夜要守岁到天亮,但考虑到明天可能有人来拜年,他们决定早点休息。
夜深了,窗外的鞭炮声渐渐稀疏。瞿子龙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二姐和四妹均匀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1986年,改革开放已经进行了八年,社会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作为后世来人,他清楚地明白计划经济的坚冰正在松动,市场因素越来越多地渗透到经济生活中。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范叔说\"原则要坚持,方法要灵活\"...
想着想着,瞿子龙终于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被卷入一阵奇异的旋涡,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水洗过的水墨画,渐渐晕染开来。当他再次能够看清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客厅里——这是他们的家,但家具摆设都已更新换代,墙上挂着的日历显示:2026年2月8日。
客厅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翻看着手机。老妇人好像感觉到什么,猛的抬起头四下观看,片刻后失望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又看向自己的手机。,
瞿子龙的心猛地一颤——那是老婆子,安纤雪。她的变化一个多月怎么这么大?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深陷在皱纹里,挺拔的身姿也变得佝偻,只有那熟悉的抿嘴动作还能确定这是自己的妻子。
安纤雪没有像往常那样刷网剧或短视频,而是缓慢地滑动着手机相册,一张一张地看,时不时用手指轻轻抚摸屏幕。
瞿子龙来到她身后,看到屏幕上全是他们两人的合影——从青涩的结婚照,到中年时的旅游照,再到近几年明显是用自拍杆拍下的各种生活照。照片里的自己从黑发到花白,最后一张是躺在病床上虚弱微笑的样子。
\"老婆子...\"瞿子龙下意识呼唤,却发不出声音。
安纤雪突然抬起头,对着空气笑了笑:\"老头子啊,还有三天安平就要回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说这次是带女朋友回来的,嗯,就是那次我们在视频里看到的那姑娘,不错吧?\"
瞿子龙这才注意到客厅角落的灵台,上面摆着他的遗像,相框前赫然盘着一条已经失去光泽的麻花辫——那是安纤雪标志性的及腰长发,她曾骄傲地说这是\"老头子最爱的大辫子\"。如今它被齐耳剪下,像一件本命宝物般静置在他的灵前。
\"安静也回来,不过要等到大年三十。\"安纤雪继续对着空气絮叨,仿佛在和老公聊天,\"说是导师带着他们去了西安,动车票买不到,只能开车回来...\"她突然哽咽了一下,\"要是你在就好了,你最会做孩子们爱吃的红烧鱼了。\"
瞿子龙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安纤雪提到的安平和安静,是他们的孩子——瞿安平,瞿安静。
他多想问问老婆子,她的头发为什么一夜之间白了,可他只能像个幽灵一样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妻子对着他的遗像自言自语。
安纤雪放下手机,颤巍巍地走到灵台前,拿起一块绒布轻轻擦拭相框。
瞿子龙这才看清照片里的自己已面容慈祥,但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化不开的疲惫,这是为了办理退休文档才照的半身照。
安纤雪的手指抚过照片中他的脸,一滴泪砸在玻璃上。
\"老头子,我今天去菜市场看到卖荠菜的,记得你最爱吃荠菜饺子...\"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买了一把回来,可是...可是包给谁吃呢...\"
瞿子龙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上前想要拥抱这个为他付出一生的女人,可他的手臂穿过了她的身体。
安纤雪突然打了个寒颤,疑惑地环顾四周:\"老头子?子龙?是你吗?\"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随即又暗淡下去,\"唉,又幻听了...医生说我这是悲伤过度...\"
\"老婆子!我在这里!\"瞿子龙拼命喊着,可安纤雪只是揉了揉太阳穴,慢慢走回沙发。
她拿起茶几上的药盒,倒出几粒白色药片和水吞下。
瞿子龙注意到茶几上堆满了各种药瓶——降压药、安眠药、抗抑郁药...他的心如刀绞,那个曾经活力四射的广场舞一号,如今要靠药物才能维持基本生活。
安纤雪又拿起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瞿子龙凑近看,发现是他们在某个公园的录像。视频里的自己穿着单位发的最新款保安服,安纤雪坐在自己旁边的石凳上,两人对着镜头笑得开怀。背景里樱花纷飞,美得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