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城的议事厅里,烛火在铜制灯台上明明灭灭,将木柱上雕刻的云纹映得忽深忽浅,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烛油味,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张鹤站在厅中,双手反复搓着,指腹被粗糙的布料蹭得发红,他看向主位上的王小小,眼神里满是慌色,语气更是焦灼得发颤:“老大,咱们真的没了春风灵宝的主动权,往后在春风城,咱们那些铺子、矿点,还有手底下的兄弟,怕是连立足之地都保不住了,这可怎么办啊?”他说着,又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要知道,这春风灵宝当初是咱们费了好大劲才拿到手的,人一个都没折,结果刚揣热乎,就被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魔修趁乱劫走,最后还落到了傲木轻手里!现在倒好,咱们连靠近灵宝存放处的资格都没有,往后在这城里,腰杆都挺不直了,底气全没了!”
一旁的王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紧紧抱在胸前,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来,他盯着地面青砖缝里积的灰尘,声音沉得像灌了铅:“不光是没了灵宝,如今还跟他们联盟了,处处受限制。前几天我想调几个人去巡防城北的矿点,防备着山匪,结果还得先跟青风观派来的人报备,等他们点头才能动。咱们在春风城经营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倒像个提线木偶,连自己的地盘都做不了主,这日子过得也太憋屈了!”
“你们为啥这么蠢?”王小小的声音突然从主位上传来,冷得像腊月里的寒风,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笃、笃、笃”的声响在安静的议事厅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敲在几人的心尖上。他抬眼扫过张鹤和王乏,眼神里的失望毫不掩饰,连带着语气都添了几分不耐:“事到如今,你们还只盯着眼前这点得失?没了主动权,大不了再找别的机缘;受点限制,忍忍也就过去了。可要是连命都保不住,这些东西留着还有什么用?”
张鹤和王乏被问得一噎,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们跟着王小小多年,知道这位老大心思深、看得远,可这次联盟的事,两人只觉得被动又委屈,压根没往“保命”这一层想。倒是一直坐在侧位、捻着山羊胡的张文忽然抬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缓缓开口:“老大,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局面,对不对?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跟青风观那边硬碰硬争灵宝,甚至连联盟,你都早有预料?”
王小小抬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里带着几分嘲讽,又藏着几分后怕:“那三人的伪装,首先是问路的三口之家,又是灵脉公园的路人,非得是精明至极的人才能看得出来猫腻,这也就罢了——可你们就算看不穿那些伪装,也该看出他们卸下伪装后的本尊不对劲!傲木轻一脸冷淡,话都没说几句,可眼神里的轻视藏都藏不住,仿佛咱们在她眼里就是随手能捏死的蝼蚁;姚仙临站在她身后,看似恭顺,手却一直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指节都绷得发白,那是随时要动手的架势!还有那小妹妹,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看着乖巧,可眼神里的警惕半点没藏,明眼人一看就懂他们没安好心!若不是我先一步主动提出联盟,咱们现在早就是议事厅外乱葬岗里的一堆白骨了!”
“不一定吧!”张文还想反驳,他坐直了身体,语气里带着一丝侥幸,“咱们在春风城也经营了这么久,手底下还有几十号能打的兄弟,就算没了灵宝,真要拼起来,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实在不行,咱们再拼一把……”
“拼?”王小小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提高,语气里的后怕更浓了,“你拿什么跟他们拼?我早听过青风观仙主傲木轻和她徒弟姚仙临的传闻——那傲木轻性子烈,对敌人从不手软,但凡惹到她的,能打残绝不留活口,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修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姚仙临更是狠辣,最擅长以绝后患,斩草除根,杀了人还能把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点蛛丝马迹都留不下!与其等他们带着敌意找上门,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上,不如我先主动提出联盟,至少能保下咱们这几条命。再说,他们有傲木轻那四阶战力撑着,五域之下没几个人能抗衡,跟他们绑在一起,就算受点限制,总比被当成蝼蚁一样碾死强!”
张鹤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连呼吸都顿了半拍,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都有些发颤:“啊?这么恐怖吗?那姚仙临不过是个一阶修士,到底是走了什么运,能让傲木轻那样的人物看中!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吧!”
“蠢货,你只看到表面!”王小小毫不客气地斥道,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你没发现他虽然只是一阶,却能召唤出三阶的妖兽吗?那妖兽的凶性,寻常二阶修士都未必能挡得住!我早年还听过一个传闻,说有个男子手段狠辣、精于算计,明明只有一阶修为,却有堪比三阶的战力,曾对战五个二阶修士,最后杀了三个,跑了两个——不是他杀不死剩下的两个,是那两人见势不妙,跑得太快了!我看,那男子就是姚仙临!你以为太子山的那两个魔修为啥一去不回?十有八九是栽在了他的算计里,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咱们主动投靠他们,未必不是一条生路!”
王乏听得脸色发白,双手不自觉地松开,声音都有些发颤:“这夫妻二人,居然如此阴险狡诈,不择手段?”
“老大这哪里是结盟,分明是救了我们啊!”张鹤反应过来,语气里满是庆幸,他拍了拍胸口,仿佛还在后怕,“要是等他们主动来跟咱们谈,说不定根本不给咱们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动手了!咱们能活到现在,全靠老大你有远见!”
张文也连连点头,脸上的不安彻底散去,只剩下认同:“是这个理。要是他们没法跟咱们谈拢,为了不留后患,肯定会直接杀了我们灭口,绝不给咱们任何反抗的机会。这夫妻二人,真是阴险至极!”
王小小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深邃得像夜色:“这样也好,至少春风灵宝咱们现在能共有,往后要用,也能借着联盟的名义开口。我之前提出,把我那枚能蛊惑人心、还能提升战力的先天性灵宝拿出来共享,还让你们一起加入联盟——表面上看,是我救了你们,让大家有了靠山,实则是那姚仙临的布局。他可是出了名的护妻狂魔,半点都怕傲木轻受委屈、受危险,这联盟从头到尾,都是他为了护住傲木轻设下的局,咱们不过是顺着他的局,捡了条活命的机会罢了!”
话音落下,王小小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语气恢复了平静:“别在这儿纠结了,与其在这抱怨受限制,不如赶紧行动。走,咱们去城西的山谷找找灵脉,就算没了春风灵宝的主动权,也得为自己多攒点底牌,免得往后在联盟里,只能任人摆布。”
几人连忙应了声,跟着王小小走出议事厅。夜色渐浓,春风城的街巷里没了白日的热闹,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议事厅里跳动的烛火,和满室未散的烛烟,萦绕着一场关于生存与算计的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