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床上紧闭双眼的华贵妃呢喃着,颂芝心疼的给她擦着头上的虚汗,嘴角残留的血渍犹在,搭在床沿边的手腕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白皙与丰腴,几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太医,贵妃娘娘如何了?”颂芝道。
“娘娘郁结于心,一直未能抒怀,本就亏虚的厉害,如今突受刺激,一时气急攻心之下才会吐血昏厥,此乃伤及心脉之兆啊。”太医摇了摇头。
“管它伤了什么,快治啊!”周宁海怒道。
“请恕微臣无能,心脉受损之人要想恢复如初....难于上青天呐,还是快快告知皇上吧,贵妃娘娘....拖不得啊。”太医收起了垫在手腕处的脉枕。
“颂芝,你看着娘娘,我这便去养心殿。”周宁海擦了擦眼泪。
“周宁海....不许去。”床上睁开眼的华贵妃虚弱道。
“娘娘....娘娘您醒了?!”颂芝欣喜若狂。
“娘娘病的这般严重了,怎能不告知皇上呢?!”周宁海道。
“太医辛苦了....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知道,你脉案照写便是,但皇上那里,便不是你该多事的,可明白了?”华贵妃冷眼看向太医。
“是是是,微臣知道自己的本分,绝不敢逾越。”多年手握权柄,即便病入膏肓,也依旧威仪尚在,只一眼,太医背上全是冷汗。
“颂芝,赏。”华贵妃扶着床沿缓缓起身,颂芝赶紧递过来一个软枕给她靠着。
“谢贵妃娘娘,微臣告退。”太医起身退了出去。
“娘娘病的这样严重,为何不告诉皇上呢?若是请得院正大人来,定能妙手回春的。”周宁海道。
“周宁海啊,给你家娘娘留些脸面吧,我年世兰最讨厌的便是摇尾乞怜,靠他人的施舍同情过活,如此没有尊严的活着,本宫倒宁愿立即便去了。”华贵妃叹了口气。
“娘娘....”颂芝不安的扶着年世兰的肩膀。
“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原来都是大梦一场....这些年一碗碗的坐胎药喝下去,连舌头都不知道苦的滋味了,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想要你的孩子....年世兰啊年世兰,你真是个笑话。”华贵妃笑着流泪。
“娘娘....玉嫔说的也未必都是真的,她居心叵测,为的就是想断您的活路啊,您可千万别上她的当啊,皇上怎会对您毫无情意呢?”颂芝道。
“本宫知道....玉嫔的话七分真三分假,她想要本宫死....可即便是七分真,也足以击碎本宫所有的骄傲....颂芝啊,本宫恨啊,本宫恨玉嫔,更恨....可是本宫还需要他,年家长房一脉....不能有事。”华贵妃似乎下定了决心,将字条交给周宁海。
“等天黑了,找套不显眼的衣服去趟延禧宫,把这个交给....慎妃。”华贵妃有气无力道。
“娘娘为何不直接交给皇贵妃?”
“承乾宫皇上去的多,你去....万一碰着了....慎妃是她座下心腹,自会替本宫带到的。”颂芝帮她顺着气。
“嗻,奴才一定带到。”
承乾宫,宜修看完安陵容交给她的字条,然后放在了烛火处燃烧殆尽。
“娘娘,华贵妃这是要您作甚?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事吧?”安陵容不安道。
“年世兰直言自己已是油尽灯枯之像,希望我能去翊坤宫见她一面。”宜修擦了擦手。
“那我陪娘娘去!”安陵容立马道。
“不用,本宫有阿泰陪着,不会有事的。”宜修笑着拍了拍安陵容的手背。
“那娘娘何时起行?”
“今夜。本宫还有一事要拜托你。”宜修笑道。
“娘娘吩咐。”
“皇上最近来的勤快,本宫脱不开身,傍晚你带着弘曜去趟养心殿吧。”宜修笑的抱歉。
“臣妾明白,您放心去便是。”安陵容了然一笑。
“辛苦你了。”
“臣妾与娘娘之间不说这些,能帮娘娘,臣妾甘之如饴。”安陵容笑着挽上宜修的胳膊撒娇,宜修见她这娇嗔的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子。
夜幕降临,皇上果然去了延禧宫用晚膳,宜修装扮简约素雅的自角门而入。
“皇贵妃娘娘来了,请恕臣妾病中难起,不能给您请安了。”年世兰半靠在颂芝怀里笑道。
“病得这样重,皇上知道了吗?”宜修皱眉看着眼前满脸死气的年世兰,这不是一个求生的人该有的气息。
“皇上也不是神仙,知道了又如何?如今病中憔悴,已经快油尽灯枯了,臣妾羞见天颜,还是算了吧。”年世兰苦笑道。
“这可不像你啊。”宜修笑着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说来,臣妾和娘娘,倒从未这般说过话呢。”年世兰喘着气道。
“还真是,许是上辈子有仇吧,所以这辈子也不能好好相处。”宜修笑道。
“娘娘这般得意之人,也信命吗?”年世兰笑道。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本宫是过来人,自然是信的。”宜修一边说一边给她掖了掖滑落的被角。
“娘娘,臣妾此次累您前来,是想....是想和您做个交易。”年世兰缓缓道。
“骄傲了一辈子,死都不愿低头,明明可以示弱求饶,非得做什么交易,这般喜欢礼尚往来是吧?”宜修道。
“没办法....性子就是这般了,都是要死的人了,要是还欠着人情....死都死不痛快。”年世兰笑道。
“说吧,什么事?”宜修也不卖关子了。
“请娘娘替臣妾....保住年氏长房一脉,让我年氏不至于被赶尽杀绝....作为报酬,臣妾愿....愿奉上年家这十几载的暗线。”年世兰突然起身,直视宜修。
“只这一件事?”宜修看向年世兰。
“只这....一事,足矣。”年世兰嘴上这般说,眼里却透着不甘。
“那岂不是本宫占了便宜?本宫可以再允你一事,你想清楚再说。”宜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