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吕家人见到吕鹏时。吕鹏刚要张开嘴,喉咙里那句“爸,妈”还没滚出来,母亲的手已经像铁钳似的攥住了他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绷得发白,深深嵌进他胳膊上的皮肉里。
“瘦了!你看看你,咋瘦成这样了?”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像深秋被风卷着打旋的槐树叶,每一个字都裹着哭腔。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落在他手背上,滚烫的,像烧红的火星子,烫得他喉咙猛地发紧,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喘不匀。
吕梁山站在后面,没说话,只是抬起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掌心带着他熟悉的温度,——那是属于父亲的触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重复着这句话,声音也有些发哑,眼角的皱纹里,不知何时也洇湿了一片。
而此时的夏宇,正忙着筹备一场表白仪式。
在这段感情里,他总像被白飞飞牵着走的那一个,一直是被动地跟着她的脚步往前。直到经历了一些事,他才猛然发觉自己亏欠了太多——那些本该由他主动去做的事,却一次次让她先迈出了步。
这一次,他想好好弥补。他要给白飞飞一场盛大的表白,把那些迟来的主动和心意,都藏进这场仪式里。
今天,白飞飞先是被陈梦拉着逛了一下午的街,到了晚上,又被她拽到了天俊广场。
天俊广场的晚风里还带着点燥热,混着街边奶茶摊飘来的甜香,轻轻拂过白飞飞被晒得微红的脸颊。她被陈梦拽着胳膊往前挪,语气里满是求饶:“真的走不动了啊,下午从百货大楼转到小吃街,我脚后跟都快磨出泡了——现在又来逛,大姐,你就饶了我吧。”
陈梦回头冲她挤了挤眼,手指往人群深处一点:“你看那边。”话音未落,已经半拖半拽地把她带了过去。
白飞飞顺着那股力道抬眼望去,心脏蓦地漏跳了一拍。广场中央的空地被悄悄圈了起来,粉红渐变的玫瑰扎成密不透风的花墙,绕出个足有几米宽的心形。暖黄的星星串灯沿着花瓣边缘蜿蜒缠绕,风一吹便簌簌摇晃,像是把整条银河揉碎了,全撒进了这方天地里。
“我的天……”白飞飞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购物袋,眼睛瞪得圆圆的,喃喃道,“这也太夸张了吧?哪个男生这么大手笔啊,被表白的女生怕是要幸福晕过去吧?”
陈梦在她身后偷偷按亮手机屏幕,给备注“夏宇”的对话框敲了个“到了”,才慢悠悠凑上前,语气里带着点促狭:“是啊,不知道哪个女生这么有福气。哎,要是你家夏宇也这么跟你表白,你会怎么样?”
白飞飞正笑着想抬手敲她的脑袋,头顶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原本广场黑着的LEd大屏“滋啦”一声,下一秒,一张照片猛地撞进她眼里——是她和夏宇头挨着头的合照,照片里的她举着颗草莓,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
她一下子顿住了。这张照片是她缠着要拍的,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他们在夏宇家做饭,他掌勺,她在一旁打下手,因为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并肩下厨,她特意举着刚洗好的草莓凑过去,拉着他拍了这张照。
还没等她从怔忡中回神,屏幕上的照片已经悄然切换——是她和夏宇一起去他会所时拍的合照。照片里她赖在夏宇肩头,故意龇牙咧嘴扮着丑样,那是她偷偷发在仅两人可见的朋友圈里的,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一张接一张的画面在大屏上流转,最后定格成一颗暖金色的心形,底下慢慢浮现出一排字:“白飞飞,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夏宇”。
音乐不知何时悄然响起,钢琴前奏刚弹出第一个音符,白飞飞的呼吸便猛地一滞。是那首她单曲循环了整个冬天的情歌,旋律里藏着的,全是她从未说出口的心事。
“飞飞。”熟悉的声音裹着晚风飘来,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颤抖。她猛地转过身,正看见夏宇从花墙后走了出来。他穿的是她亲手设计的那件衣服,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怀里抱着的红玫瑰开得热烈,花瓣像跳动的火焰,映得他眼里的光愈发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裹进去。
夏宇在她面前站定,单膝跪地,将花束稳稳举到她身前,花瓣几乎要蹭到她的下巴。周围的起哄声不知何时低了下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连晚风都像是屏住了呼吸。
“以前……”夏宇深吸一口气,喉结用力滚了滚,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紧张,“以前我总在躲避,怕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一直是你推着我、带着我往前走。”说到这儿,夏宇的声音渐渐稳了下来,却裹着滚烫的温度,“后来我们在一起,我才慢慢明白,你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我却只敢挪一步。我总在想,要是当初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夏宇抬眼望着她,眼里的光比头顶的串灯还要亮:“所以今天,我想清清楚楚告诉你——白飞飞,我喜欢你。”
夏宇把花又往前递了递,指尖的颤抖藏都藏不住:“我知道以前的我很混蛋,让你受了太多委屈。但我想补回来,用往后所有的日子慢慢补。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白飞飞望着夏宇眼里的光,那光里清晰地映着她泛红的眼眶,映着漫天摇曳的星光串灯,也映着她自己哭花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砸在玫瑰花瓣上,又顺着花茎滚下去,洇湿了他卷着的袖口。
她张了张嘴,好多话堵在喉咙口——“你早就该说了”“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久”……可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浓重哽咽的抽气,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夏宇像是瞬间卸去了全身力气,猛地起身将她紧紧拥进怀里。白飞飞把脸埋在他胸前,听着他那擂鼓般的心跳,忽然觉得,刚才逛再多的路、磨再多的泡,都值了。
人群里爆发出震耳的欢呼,陈梦站在花墙后,捂着嘴偷偷抹着眼角。晚风重新拂过,卷着玫瑰的甜香,把那句藏在白飞飞心底、没说出口的“我愿意”,悄悄送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夏宇的指腹轻轻擦过白飞飞脸颊的泪痕,声音温柔得像被晚风揉过:“飞飞,以前是我糊涂,让你受了委屈。但从今天起,我想每天醒来看见你,想陪你吃每一顿饭,想把往后所有的日子都分给你。”
白飞飞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却弯着嘴角用力点头,声音裹着浓重的鼻音,轻轻应了一声:“好。”
尾音里的哽咽还没散去,却像颗裹了蜜的糖,甜得在晚风里轻轻发颤。
夏宇将她拥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清香,心里像被温水缓缓漫过,妥帖又安稳。周围的起哄声渐渐淡去,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只剩下彼此清晰又合拍的心跳,在晚风里轻轻共振。
日子像被调慢了节奏。夏宇的别墅里,渐渐填满了属于白飞飞的痕迹:衣柜里,她的裙子与他的衬衫静静并排;梳妆台上,她常用的护肤品占了半壁江山;连阳台的角落,都多了几盆她亲手挑选的多肉,胖乎乎地晒着太阳。
傍晚时分,白飞飞正拿着抹布擦拭餐桌,夏宇从身后轻轻圈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累不累?要不还是叫家政来吧。”
“不累呀。”她转头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是我们的家呀,我喜欢亲手打理这些。让陌生人进来,总觉得怪怪的。”
夕阳透过落地窗淌进来,给两人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像一对紧紧依偎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