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猛在相阳的超市里,快速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间。压缩饼干被他拿得最多,牛肉干和其他肉干选的是耐储存的真空包装, —— 这些都是夜行山路必需的物资,沉甸甸地堆在购物车里,压得车轮微微下沉,金属车架都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付完钱,他将物资分门别类塞进背包,先用防水袋裹住怕潮的饼干,再把牛肉干和水放在外侧方便取用,拉好拉链时,背包已经鼓得像个小山包,勒在肩膀上沉甸甸的。转身直奔车站时,刚好赶上最后一班前往神龙架山下小镇的班车。
班车是老旧的中巴车,座椅上蒙着一层薄灰,发动机启动时发出 “突突” 的轰鸣声,像头喘着粗气的老黄牛。楚猛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玻璃上有几道裂痕,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山林的凉意。车子摇摇晃晃驶进盘山公路时,窗外的天色正慢慢暗下来,原本翠绿的树叶渐渐变成深绿色,最后融成模糊的黑影。不知晃了多久,楚猛背着背包走下车,小镇已经被夕阳的余晖笼罩,主街上的几家饭馆飘出饭菜香,混合着煤烟味,在微凉的空气里散开。
他找了家门面干净的饭馆,木质招牌上写着 “山里人家”,推门进去时,点了一碗热汤面和一盘炒青菜,面端上来时冒着热气,葱花和香菜撒在上面,香气扑鼻。楚猛狼吞虎咽地吃着,热汤滑进胃里,驱散了一路的寒意 —— 夜里还有六七个小时的山路要走,必须先把肚子填饱,才能攒足力气应对未知的凶险。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太阳正贴着西边的山头往下沉,金色的光洒在通往深山的公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条条黑色的带子。楚猛没多停留,背着背包径直走上公路,脚步稳健地朝着深山方向走。公路是水泥浇筑的,路面有些地方已经开裂,长着零星的野草。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拉货的货车驶过,车轮卷起一阵尘土,落在路边的野草上,很快又被风吹散,只留下发动机远去的轰鸣声,随后天地间又归于寂静。
随着太阳彻底落下山,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公路两旁的树木变成黑乎乎的剪影,枝桠交错着伸向天空,像一个个沉默矗立的巨人,将公路夹在中间,透着压抑的气息。楚猛没有打开手电筒 —— 修行后的夜视能力让他能清晰看清前方的路,连路面上的小石子都能分辨清楚。只是周围的寂静越来越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没有,只有他的脚步声 “踏踏” 响着,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走到公路尽头,一条狭窄的土路蜿蜒通向深山,泥土在夜色里泛着暗灰色,上面印着几道模糊的脚印,不知是野兽还是人的。楚猛毫不犹豫地踏上去,脚下的泥土松软,偶尔踩到枯枝,发出 “咔嚓” 的脆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惊得他心里微微一紧。周围渐渐看不到一丝人烟,只有无边的黑暗包裹着他,树木的影子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无数只伸出的枯手,在夜色里张牙舞爪,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丹田处的黑仔轻轻动了动,像是在提醒他小心,温热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他加快脚步,心里默默盘算着行程,按这个速度,凌晨一点左右应该能赶到天坑。背包带勒在肩膀上,让他心里有一种踏实感。就在这时,一阵细软如棉的童谣,突然从黑暗中飘了过来。
那声音极轻,像三四岁的小孩子趴在耳边呢喃,奶声奶气的,带着天真的调子,唱的是不知名的儿歌:“月儿圆,挂天边,娃娃睡在娘身边……” 可这温柔的声音里,却藏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径直钻进耳骨,让耳朵里泛起细细的痒意,像有小虫子在里面爬。楚猛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 黑暗里只有树木的影子在晃动,看不到半个人影,可那童谣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无数个小孩子围在他身边,一起哼唱着。
下一秒,原本温柔的童谣突然变了调!细软的声音瞬间拔高,变成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尖锐声响,“吱呀 —— 吱呀 ——” 的,密密麻麻地钻进耳朵里,像无数根细针,扎得耳膜生疼。更可怕的是,声音里还夹杂着孩童的哭喊声、笑声,悲喜交加,混乱地交织在一起,钻进脑海里,搅得人头晕目眩。楚猛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像有小锤子在里面敲,头脑里像塞进了无数只嗡嗡叫的蜜蜂,烦乱感瞬间蔓延开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眼前渐渐出现幻觉:先是母亲的脸,原本慈祥的笑容慢慢扭曲,眼睛变得通红,眉头紧锁着,声音不再温柔,而是像淬了冰一样严厉,死死盯着他呵斥:“你为什么非要跑那么远?家里不好吗?你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妈了?你走!你再走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母亲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剪刀,抵在自己的喉咙上,刀尖闪着寒光。
紧接着,阿宝的脸也出现了,她原本温柔的眼神变得怨毒,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手里攥着一根漆黑的绳索,一步步朝他走近,绳索在她手里晃动着,发出 “哗啦啦” 的声响。“楚猛,你为什么拒绝我?我那么喜欢你,你却跟我装糊涂!”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贴在楚猛耳边,冰冷的气息喷在他脸上,“你不跟我好,就别想好过!我用这根绳勒死你,咱们一起下地狱,永远都不分开!” 绳索像有生命一样,朝着楚猛的脖子缠过来,他甚至能感觉到绳索的冰冷触感。
这些幻觉无比真实,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让他的心跳骤然加快,胸口像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耳边的尖锐声音也越来越响,几乎要将他的耳膜刺穿,脑子里一片混乱,连自己是谁、要去哪里都快要忘记。
楚猛想起 —— 是 “裂耳谣”!这是修行界邪魔之音,专能扰乱心神、催生内心最恐惧的幻象,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幻象里,最后变成疯癫的行尸走肉。比起以前在武当山闯灵兽阵时“狮子吼”有得一比,狮子吼声音犹如裂帛,极其刚猛,用真气可以护住双耳,而这“裂耳谣”却断断续续,多种声音让人心烦而又十分愤怒!
他不敢怠慢,立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快速念动 “静天地神咒”,声音虽然轻,却带着坚定的力量:“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郎太元。斩妖伏邪,度人万千……”
咒语在心底流转,像一股清凉的水流,从丹田处扩散开来,渐渐抚平了他的烦乱。体内的黑仔也似有感应,在丹田处轻轻颤动,散发出温热的气息,顺着经脉流遍全身,驱散着幻觉带来的寒意和恐惧。随着咒语声不断回响,耳边的尖锐声音慢慢减弱,像退潮的海水一样,一点点消失;眼前的幻觉也开始模糊。
当最后一句咒语念完,“裂耳谣” 的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有风穿过树叶的 “沙沙” 声,轻柔得像低语。楚猛睁开眼睛,额头上满是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衣服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他抬手擦了擦汗,心脏还在微微跳动,胸口依旧有些发闷。这神龙架的深山,果然暗藏凶险,还没到天坑,就遇到了这么厉害的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