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把孝道看得极重要,要是说谁不想认生母,立刻就会有一大批人过来批判。
沈老爷否认:“我若不知其中细节,自然不能免俗。但我这几个月也看明白了,你是个好孩子。”
“平心而论,别的女孩子要是遇上这种事未必能有你处理得好。”
“所以我劝你不要回去了,每个月的月钱管家会让人带过去的,也会让人看看你母亲。”
这番好意云清寒领受了,她躬身下拜:“多谢老爷。”
“老爷,奴婢还有个问题。”云清寒大胆问,“奴婢要是那天在河里头没跟少奶奶在一块儿,您还会让人找奴婢吗?”
那还真不知道。
不过这世上没有如果。
沈老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要是没和大少奶奶在一块儿,那你多半得被人捡了回家当媳妇去了,然后一边挨打一边干活儿。”
“行了,你出去吧,把你想看的书带回你房间去看就行。”沈老爷打发她离开,“有事我会过去叫你的。’
这一次的谈话让云清寒更清楚的知道想从沈老爷手上离开是不行的了。
那么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云清寒不敢轻举妄动,午饭后她往范瑞雪的院子去,路上正好看见在花园里溜达的沈文娟带着小梨在看花,三人遂一道过去。
“清儿,你说你好了都不来找我玩儿。”沈文娟吐槽她不讲义气的行为,“好歹我们也是一起经历过危险的嘛。”
云清寒顶着张苍白的脸证明自己没有不讲义气,“四小姐,奴婢这两天连饭都是蹭小厨房的,就怕往大厨房走的时候晕倒在路上了。”
我连饭都不能去那边吃,你就不要挑我的理了。
“好嘛,不挑理了。”沈文娟眼珠子转一转,“不过你教大嫂嫂的时候你得带上我。”
云清寒有些为难,一是怕这人捣乱,二是怕说漏嘴露出来她和大少奶奶近了一些的关系。
老爷太太再和气,也不会愿意让一个下人和少奶奶结交的。
“四小姐,奴婢只是打算教大少奶奶百家姓和千字文,这个您不都会吗?”云清寒不能明着阻拦她,只能劝,“您都会了,没必要再听一遍,怪无聊的。”
沈文娟说:“再无聊也比了一个人在院子里好啊,我娘和二姨娘从乡下回来又一块去了二姨娘的娘家,还得到十月中旬才能回来呢。”
因着沈三少提前离开和后面天气确实挺好的缘故,沈老爷提前了去庄子上的时间,又因为地里遇到疯狗袭击,他们提前回来。
所以十月的计划提前到了九月都完成了。
“我爹想着这些年我娘和二姨娘其实没怎么回去过的嘛,就让她们住到十月中旬了。”沈文娟算了算,还有好些天呢,“现在才九月二十七,十月还没到呢。”
所以她得一个人再待半个月,她好无聊的。
云清寒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把事情往其他人身上推,“您得和大少奶奶说,这事儿奴婢说了不算。”
“大嫂嫂已经答应了,大嫂嫂说还得问问你。”沈文娟得意的笑。
看着达成目的的小姐悠哉悠哉的走在前面,云清寒这才知道自己被她给耍了,又好气又好笑。
今天的范瑞雪早早的就在院子里准备好了,到时她正站在石榴树下看小鱼小荷做针线活儿。
见了她们来,范瑞雪心情颇好,“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就该去让人找你们了。”
她不奇怪沈文娟过来,果然是她早就知道沈文娟会过来。
“大少奶奶,您昨天的记住了吗?若是记住了,奴婢就教您一些新的.”云清寒谨记自己的任务,“您先写给奴婢看一下吧。”
小鱼碰了碰小荷,“咱们也听听,说不定也能学着点儿。”
下午的阳光下晒在院子里,让人身上暖洋洋的,沈文娟看她大嫂嫂那个认真的样子,心里头有些感慨。
先前她大嫂嫂也说过跟她学,可是她能看出来她提不起劲头来,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大少奶奶您写得很好了。”云清寒不吝夸奖,翻出来她昨天写的那两条蚯蚓来对比,“您看,这不就好很多了吗。”
范瑞雪伸手去抢本子,“不许看了,昨天写得太丑了。”
“好好好,不看不看。”云清寒把东西还给人家,“今天学百家姓的前几个,还有‘家和万事兴’的后面几个字。”
百家姓开头: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云清寒道:“我们先学‘赵钱孙李’这四个字,还有‘和万事兴’,一共是八个字。”
八个字,听起来很多,其实还好。
因着落水的缘故,沈太太把家务事重新接手过去了,这让范瑞雪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学这个。
“其实这些字,乍看很生,但是实际上咱们平日也用得不少。”云清寒一边写上笔划一边介绍,“比如这个赵,您听戏肯定听过‘常山赵子龙’这等人物。”
“又比如这个‘钱’,既用来做姓,也是咱们平日里花的钱。”
“都是些常见字,等咱们学会写之后,我就告诉您这些字可以用在什么地方。”
云清寒写好后就退到一边去,任由范瑞雪仍然用手沾了清水先在桌子上熟悉笔画。
沈文娟看她大嫂嫂这么写,颇有些不习惯,蹭到旁边去问怎么不用笔墨来写。
“四妹妹,要先省墨钱。”范瑞雪不空抬头,回应一句就又继续写上了。
沈文娟有点没趣,目光转向云清寒去了,“哎,清儿,你是不是和我聊聊天,要不你告诉我上次那个五柳先生是谁?”
她问的是上次在庄子上说的五柳先生陶渊明。
“五柳先生叫陶渊明,曾经出任做官,几次归隐,后来听说饿死了。”云清寒随口一说,“到底是不是饿死的有待考究,不过他晚年挺穷的。”
有热闹听沈文娟来劲了,“为什么会饿死?”
“我是说他饿死有待考究,没钱倒是真的。”云清寒看着范瑞雪的动作,心里暗暗点头,这人真认真啊,再一看沈文娟,“他出身没落官宦家庭,成年后出去做官了,然后干几年就不干了,又干几年不干了,后面干脆就不出来干了。”
沈文娟满脑子问号:“没钱为什么还不干啊?他不用吃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