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关在的眉头皱了起来。
“嗯。”
“胡闹!”关在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在神明的主场,一个人类天花板就是活靶子!他以为他是谁?唐轩那本破小说里的主角叶玄吗?一剑破万法?”
关在的身体开始变得凝实,周遭的代码流转速度骤然加快,一股锋利如刀的信息流风暴在他身边汇聚成型。
“我去捞他回来。”
“你不能去。”叶梵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理由。”关在的金丝眼镜下,一双眼睛亮起危险的红光,像两颗正在加载的毁灭程序。
“第一,大夏西部边境,现在需要你的‘天网’系统,监控每一寸土地,分析每一个异常能量波动。你是我们最重要的眼睛和大脑,你走了,整个西部防线就瞎了。”
叶梵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第二,那片‘迷雾’,是风神休的禁区,神明的主场。你的数据领域在那里会受到极大的压制,你进去了,能发挥出的实力不足三成,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关在向前踏出一步,信息风暴几乎要化为实质,“叶梵,我以为你最信任他!”
“我就是因为信任他,才让他去。”叶梵终于转过头,直视着关在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没有愤怒,没有担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平静。
“你懂什么?”叶梵的声音很轻,“周平那孩子,心里有道坎。他的【琉璃赤子心】让他纯净,也让他脆弱。他被这个世界伤害了太多次,所以才把自己关进小说的世界里。唐轩的书给了他一把剑,但拔剑的勇气,需要他自己去找。”
“他的剑法,是从《一剑独尊》里悟出来的,至纯至强。但他的人,却始终停留在那个被三舅收留的、封闭自卑的少年时代。他的心境,跟不上他的剑。这道坎,就是他的心魔。不破心魔,他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大夏剑圣。”
叶梵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那个叫唐轩的疯子,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
“他说,周平的剑,为守护而生。只有当他真正背负起需要他守护的东西时,他才能明白,自己手中握着的,究竟是怎样的力量。”
“这次,他不是为了守夜人的命令,不是为了‘人类天花板’的责任,他是为了救那些被他视作家人的普通人,自愿追过去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是他的劫,也是他的道。”
关在沉默了,他身边的信息风暴缓缓平息。金丝眼镜下的红光也渐渐褪去。
“你这是在赌。”许久,他才吐出这几个字。
“是。”叶梵坦然承认,“我赌他能斩破心魔,浴火重生。我赌他能活着回来,成为大夏最锋利的那把剑。”
“如果赌输了呢?”路无为掐灭了烟头,轻声问道。
叶梵没有回答。
他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波涛汹涌的西部天际,握紧了手中那杯已经失去温度的奶茶。
如果赌输了……
那我就带着整个守夜人,踏平埃及,让那群伪神,给他陪葬。
“你利用了他,叶梵。”
关在的声音没有温度,像是一行行冰冷的代码,精准地刺向守夜人总司令的心脏。他周身的数据流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闪烁,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眼,亮着危险的红芒。
“你利用他的善良,利用他的纯粹,利用唐轩塞给他的那套狗屁英雄理论,把他绑在‘人类天花板’这个该死的十字架上!”
海风呼啸,卷起叶梵军绿色风衣的衣角。他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那片已经开始变得诡异的灰色海洋。
“我没有利用他。”叶梵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而且,周平不笨。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守护的是什么。”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无人察觉的沙哑,“我欠他的……很多。”
“欠?”关在冷笑一声,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礁石瞬间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纹,“数据模型显示,在四位神明的围攻下,周平的生还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一。他要是死了,你的亏欠有什么用?叶梵,我告诉你,他要是回不来,我会亲手杀了你。这是逻辑推导的必然结果,不是威胁。”
“好。”
叶梵终于回过头,他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某种沉重到极致的情绪。他看着关在,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要是回不来,我这条命,还给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变色!
一直阴沉着的天空,毫无征兆地,彻底黑了。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黑,而是一种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墨色,仿佛天空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露出了背后虚无的深渊。
紧接着,是海。
脚下的海洋停止了咆哮,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一道、两道、三道……四道通天彻地的黑色巨浪,从海平面之下无声地隆起!它们高耸入云,形态扭曲,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那么悬停在半空,像四面正在缓缓合拢的黑色城墙,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浪潮之巅,四道模糊却散发着无尽神威的身影缓缓显现。
一个是头戴双羽冠,手持弯刀与连枷的法老之姿。
一个是狼首人身,肌肉贲起,眼中闪烁着残暴与混乱的幽光。
一个是羊首,头顶的犄角盘踞着一条吐信的眼镜蛇。
最后一个,则是鹰首,双眸如同燃烧的太阳,仅仅是注视,就让空气都开始扭曲。
埃及的风神休、沙漠之神赛特、创造神赫努姆、战神蒙图。
四位神明,降临大夏东海之滨。
“乖乖……这阵仗,真是看得起我们啊。”一个穿着泛黄白大褂,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礁石上,他扶了扶鼻梁上厚厚的眼镜,镜片下的眼神无比凝重,“四个……老叶,我们这几个人,怕是顶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