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灭门惨案惊现小山村
1990年6月4日凌晨,安徽省含山县仙踪镇江淮村笼罩在一片寂静中。村民席从江像往常一样下夜班回家,来到自家门前呼喊父母和妹妹,准备开门进屋。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无论他怎么呼喊,屋内始终没有回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急忙绕到后门,发现小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当席从江走进屋内,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恐万分:屋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迹,父母和妹妹倒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的母亲和妹妹死在一张床上,父亲则单独死在另一间房的床上,三人身上都有多处被斧头砍伤的痕迹,场面惨不忍睹。
席从江立即向含山县公安局报案。接到报警后,时任含山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的梁勇迅速组织警力赶赴现场。警方到达现场后发现,这是一座当时农村常见的土坯房,死者一家三口分别死在卧室和堂屋,室内物品被打翻,血淌得到处都是,景象十分惨烈。
经法医检验,三名死者均是被锐器砍击致死,根据伤口分布情况推测,他们是在睡梦中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袭击的。现场勘查发现,作案工具包括斧头都遗留在现场,而这些斧头正是凌某青家平时使用的工具。
二、离婚纠纷引发的杀机
通过现场走访,警方很快有了初步判断:这是一起由于家庭婚姻感情问题导致的命案。被害人席从江的妹妹席存丽(化名)在案发前一年经人介绍,与邻村男子凌组庆(化名,即凌某青)相识并结婚。然而婚后两人相处并不和睦,经常发生争吵。
案发前不久,席存丽向含山县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与凌组庆离婚。含山县人民法院仙踪法庭受理了这个案件,并于1990年4月判决双方离婚。然而,离婚后凌组庆依然多次到席家吵闹,死者的家属和邻居都反映,在案发之前,凌组庆曾到村里来吵过。
综合现场勘查和走访获得的线索,警方认为凌组庆具有重大作案嫌疑,决定立即对他实施抓捕。一方面对车站码头分了若干个小组进行伏击守候,另一组在仙踪镇围绕凌组庆的亲戚和社会关系做工作,寻找可能的线索,还有一个大组则赶赴凌组庆家。
当警方赶到凌组庆家中时,发现他已经逃跑。虽然人没有搜到,但警方在现场发现他把带血的衣服换掉了。此外,警方还在厨房发现了离婚时判给女方的陪嫁品,如床单、蚊帐等,这些物品上也带有血迹。这组关键物证的出现,使得凌组庆的作案嫌疑进一步加大。
然而,受限于当时的侦查条件,警方未能找到犯罪嫌疑人的行踪。当时没有完善的身份登记系统,更没有监控视频,追捕方向十分迷茫。警方的追捕持续了很长时间,却始终未能找到凌组庆的下落。
三、乞丐变身与身份冒用
凌组庆作案后,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含山警方从未放弃对他的追捕,每年都会组织专班前往全国各地排查,东北、华北、西南地区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然而,由于当时技术条件有限,追捕工作进展缓慢。
1990年年底,在江西上饶的一处小山村,一个乞丐打扮的外乡人出现在当地。这个人正是潜逃的凌组庆。当时,他前面背着一个包,后面也背着一个包,里面装着米,身上还背着一个茶缸,穿着脏不拉几的,完全是一副乞丐的模样。
这个乞丐被当地村民熊某飞的二伯伯带回了家。熊某飞回忆说:\"我二伯伯也是一个乞丐,是个讨饭的,凌某青应该是个逃犯,就跟着我二伯伯去讨饭,到晚上的时候,就到我家里来住了。\"
熊家将已经沦为乞丐的凌某青带回家里,充当劳动力。熊某飞描述道:\"凌某青那时候本来就是一个乞丐,前面背一个包,后面背一个包,装米的,这里背一个茶缸,喝酒的,跟我二伯伯一样,也是穿的脏不拉几的。带凌某青回来住,是一栋瓦房,我爸爸睡这边,我二伯伯睡这边,凌某青就跟我二伯伯睡在这边。\"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被带进家的凌某青实际上是一个恶魔。很快,他就暴露出了凶残的本性。熊某飞说:\"家里面人都住在一起,凌某青就对他妈妈动手动脚,说难听点就是献殷勤,或者说搭讪她。\"
凌某青的行为引起了熊家人的注意。含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张亮表示:\"熊家将凌某青收留,在村子里做长工,后期却和熊某飞的母亲,有了一些不正当关系。\"
更令人震惊的是,凌某青很快就将自己的魔掌伸向了熊某飞的母亲。熊某飞回忆说:\"凌某青凶残的本性很快就暴露出来了,将熊某飞的母亲吴某霸占了。\"
熊某飞还提到:\"平时种田,有点农活,我妈妈去割稻谷,我爸爸不在,他也跟着去割稻谷。听到有村民说,他们俩在稻谷堆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人也告诉过我奶奶,我奶奶就跟我爸爸说了,我妈妈和凌某青说,没有这个事,我奶奶好像还被我爸爸,给打过一顿。\"
就这样,凌某青与熊某飞的母亲吴某的不正当关系维持了四五年。直到有一天,村民再次撞见了他们的不正当行为,并警告凌某青:\"小李哎,你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他说你要挨打的。\"
然而,凌某青并没有因此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不久之后,他就带着吴某离开了熊家,前往浙江义乌打工。含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基础中队中队长梁勇说:\"后来凌某青就带着吴某,去浙江义乌打工了。\"
就这样,凌某青不仅成功逃脱了警方的追捕,还霸占了熊某飞的母亲,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而这一切,仅仅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
四、冒用他人身份的\"幸福生活\"
凌某青带着吴某来到浙江义乌后,冒用了江西上饶籍男子熊某毛的身份。从此,他以熊某毛的身份在义乌生活,并与吴某一起打工。
随着时间的推移,熊某飞长大成人并结婚生子。由于家庭条件较差,熊某飞一家三口不得不和身处义乌的母亲吴某、\"继父\"凌某青一起生活。然而,让熊某飞没想到的是,凌某青的恶魔本性再次暴露出来。
熊某飞发现,凌某青不仅霸占了自己的母亲,还对他的妻子心怀不轨。含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基础中队中队长梁勇表示:\"本性凶残的凌某青居然强奸了他的妻子,最终导致家庭破裂。\"
事情败露后,凌某青不仅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公开威胁熊某飞:\"我以前在老家把我妻子和她家里人杀了,你敢反抗我就再杀你全家!\"面对凌某青的威胁,性格懦弱的熊某飞选择了忍气吞声。
熊某飞的妻子最终无法忍受凌某青的暴行,于2014年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而凌某青的嚣张气焰却愈发高涨。他不仅在言语上威胁熊某飞一家,还经常对熊某飞的儿子动手。
含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张亮表示:\"凌某青这个人就别提性格了,就算是看到路边的神经病也要去打一下别人。在公交车上看别人不顺眼,也要把人从车上踢下去。平时也不干活,就是偷偷摸摸的过。\"
尽管凌某青对熊某飞一家如此恶劣,但熊某飞却不敢反抗。熊某飞解释说:\"他母亲曾骂了凌某青一句,凌某青就不舒服,表示如果再说下去就杀了他的母亲,说自己以前杀三四个人都可以,还不敢杀你啊!\"
就这样,凌某青依靠威胁的手段,冒充着别人的身份,心安理得地生活着。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地打工家庭,但实际上,这个家庭早已被恐惧和暴力笼罩。
五、30年追凶路迎来曙光
含山警方从未放弃对凌某青的追捕。每年,他们都会组织专班前往全国各地寻找线索,但由于当时的技术条件限制,一直未能取得突破性进展。
时间来到2020年,全国开展了命案积案攻坚行动。含山县公安局再次启动了对\"1990·6·4\"故意杀人案的侦查工作。这一次,他们运用了新的科技手段,希望能够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2020年10月中旬,一条重要线索浮出水面。含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基础中队中队长梁勇表示:\"他们发现一个叫熊某毛的人,在浙江义乌办了一张暂住证,上面的照片和他们的犯罪嫌疑人凌某青,非常的相似。\"
这个发现让专案组民警兴奋不已。他们立即赶赴浙江义乌,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展开调查。然而,调查过程并不顺利。张亮表示:\"因为是暂住房,所以凌某青到底和这家人是什么关系?是在一起居住?还是在一起工作?当时没办法确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更蹊跷的是,关于凌某青身份最后的登记出现在2014年。在那之后,这家人四散去了多地,而凌某青则再没了音讯。梁勇说:\"熊某毛本人在2015年过世了,他也没有在浙江义乌的暂住史,熊某毛的老婆叫吴某,还有他的儿子熊某飞,儿媳,在2014年以后,也没有活动轨迹了,离开了浙江义乌。\"
此外,警方还发现,熊某飞的妻子从2014年起就离家出走,从此再没有回过这个家。这一系列的巧合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梁勇表示:\"2014年的时候,他们的疑似逃犯凌某青是跟他们居住在一起的,但是2015年之后,吴某返回老家,凌某青就又是消失了。\"
2020年11月初,含山警方决定正面接触吴某和熊某飞,分别对他们进行询问。然而,两人的说辞却完全不一样,这一重大疑点引起了专案组的警觉。
面对警方的询问,熊某飞最初声称,2014年年底,凌某青和他的母亲为了家庭琐事大吵一架后,独自一人到福建山区砍竹子,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然而,当警方比对了母子二人的口供后,发现了诸多矛盾之处。
在警方的反复询问下,熊某飞的心理防线终于被突破。他向警方坦白:\"是我杀了凌某青!\"这句话让所有办案民警都感到震惊。张亮回忆说:\"之后熊某飞就交代凌某青已经不在了,如果警方早六年前来,就能找到凌某青,但现在这个人已经不在了,这个人已经被他杀了。\"
六、深埋六年的罪恶终于浮出水面
熊某飞向警方供述了杀害凌某青的详细过程。2014年年末的一天晚上,凌某青再次动手打了熊某飞的儿子。一直忍让的熊某飞终于忍无可忍,心中积压多年的怒火在那一刻彻底爆发。
当天晚上,熊某飞喝了一些酒,借着酒劲,他拿起了一把锤子,趁着凌某青睡着之际,朝他的头部砸去。熊某飞回忆说:\"我就右手用铁锤打了一下,当时心里也没管那么多,就觉得凌某青死了就死了,反正也该死。\"
随后,熊某飞将凌某青的尸体分尸,并掩埋在浙江义乌市郊外的一处荒山里。他以为,随着凌某青的死亡,自己的妻子就会回来,家庭就能恢复往日的平静。然而,他错了。
熊某飞虽然交代了案情,但抛尸发生在6年前的夜晚,他对于抛尸地点的记忆已经模糊,无法准确说出具体位置。与此同时,义乌城市发展较快,周边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寻找命案关键证据的工作陷入了困境。
为了找到凌某青的尸体,含山警方于2020年11月9日调集多台挖掘机前往抛尸地点周边开展地毯式搜寻,重点区域甚至挖地4、5米深。
挖掘工作从当天上午一直持续到深夜,然而警方最初一无所获。含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基础中队中队长梁勇回忆说:\"桥洞以前是个垃圾场,所以里面的废弃物非常多,而且桥洞下面还有污水管道这些东西。\"
面对困难,警方没有放弃。他们请来了高速公路的负责人和当地消防部门一起配合挖掘工作。挖掘工作持续了三天两夜,近70个小时。在这个过程中,警方采用打点的方式,每隔一段距离就挖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圆坑,然后看到袋子就会有警察再去进行人工挖掘。
终于,在2020年11月11日傍晚,警方挖出了一个被编织袋、塑料袋层层包裹的尸骸。经过法医鉴定,这具尸骸正是他们寻找已久的凌某青。
至此,沉寂30年的含山县\"1990·6·4\"故意杀人案宣告成功侦破。与此同时,含山警方还带破了浙江省义乌市\"2014·12·5\"命案隐案。
当熊某飞得知凌某青的真实身份后,他感慨地对警方说:\"我只说,你们为什么不早一点来,要不然我的家也不会被他搞成这样!\"这句话让在场的每一位民警都感到震撼。
七、两个破碎家庭的悲剧
随着案件的侦破,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浮出水面:凌某青不仅是含山县\"1990·6·4\"故意杀人案的凶手,还是一个长期对熊某飞一家实施暴力的恶魔。
含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张亮表示,这起案件曲折复杂,乃全国不多见。它不仅是一起简单的命案,更是一个涉及两个家庭、跨越三十年的悲剧。
在这起案件中,最令人痛心的是两个原本平静的家庭都被彻底摧毁。对于席家来说,1990年的那场灭门惨案让他们失去了三位亲人,三十年来一直生活在痛苦和恐惧中。席从和在案件侦破后表示:\"现在在家里面睡觉都能睡得舒服了,感谢县公安局。\"
而对于熊某飞一家来说,他们的悲剧则开始于收留凌某青的那一刻。熊某飞的童年因为凌某青的介入而充满了痛苦和耻辱。他从小就被村民嘲笑,说他的母亲\"跟乞丐跑了\"。这种心理阴影伴随了他的整个童年。
更令人痛心的是,熊某飞成年后,凌某青不仅霸占了他的母亲,还强J了他的妻子,最终导致家庭破裂。而当熊某飞选择反抗时,他自己也走上了犯罪的道路,留下两个年幼的儿子无人照顾。
2022年2月24日,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熊某飞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四年。法院认为,被告人熊某飞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致一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
尽管熊某飞的行为不构成正当防卫,但法院在量刑时考虑到了被害人凌某青的过错。法院认为,熊某飞归案后能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并在其带领指认下找到被害人尸骨,对案件侦破起了重要作用,且当庭自愿认罪认罚,可依法对其从轻处罚。
2022年3月7日,熊某飞的辩护律师在义乌市看守所会见了他,征求他对判决的意见。熊某飞对判决结果认可,他表示不上诉,因此一审判决已经生效。
在会见中,熊某飞对两位律师的工作表示感谢,同时希望律师能够帮忙照顾他两个年幼的儿子。目前,熊某飞的两个儿子由他的姐姐在抚养。
八、法律与道德的思考
案件告破后,不少网友纷纷表达了对熊某飞一家遭遇的同情。有人认为,熊某飞的行为是在长期遭受凌某青的暴力和威胁后做出的无奈之举,应该得到法律的宽大处理。
然而,从法律角度来看,熊某飞的行为并不构成正当防卫。京衡律师集团上海事务所合伙人王录春律师表示:\"本案中熊某飞杀害凌某青的行为是发生在凌某青睡着后,其杀害行为不属于'为了他人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因此熊某飞的行为不属于正当防卫,当然也不属于防卫过当,最多是事后防卫,类似于私力复仇。\"
上海市联合律师事务所朱利霞律师也认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条的规定,正当防卫必须是针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本案中,熊某飞是在凌某青睡着后,用锤子将凌某青杀害并分尸,属于'事后行为'。因此,本案中,熊某飞的行为不构成正当防卫。\"
尽管如此,朱利霞律师也指出,熊某飞杀害凌某青毕竟事出有因,是在被害人凌某青强奸其妻子、动手打其儿子\"忍无可忍\"之后。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于2015年印发的《关于依法办理家庭暴力犯罪案件的意见》中明确提到,在家庭暴力犯罪案件中,需要充分考虑案件中的防卫因素和过错责任。
北京市盈科(深圳)律师事务所翟振轶律师则认为,熊某飞的行为虽然不构成正当防卫,但被害人凌某青存在严重过错,且熊某飞属于激情杀人,这两点是熊某飞可以争取量刑减轻的重要条件。
这起案件引发了人们对法律与道德关系的深入思考。一方面,法律需要维护社会秩序和公正,对任何违法行为都必须予以制裁;另一方面,法律也需要考虑人性和道德因素,对于那些在极端情况下做出错误选择的人给予一定的理解和宽容。
熊某飞在坦白案情的时候嘴里一直不停的说:\"为什么你们不早点过来?\"这句话也一直萦绕在每一位相关警方心中,让他们感到无比惋惜。
正如一位网友所说:\"正义虽然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但迟到的正义算不算正义?在这些日子里,受害者又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