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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在火车站广场上支撑着林向洋、让他觉得浑身充满力量的灼热肾上腺素,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就被深圳午后毒辣的太阳和冰冷的现实一点点蒸发殆尽,只剩下黏腻的汗水浸透了他那件唯一的、已经发皱的白色确良衬衫。

“战场”?是的,这里的确是战场,但和他想象中那种可以凭借勇气和智慧纵横捭阖的沙场完全不同。这更像是一场不对等的、近乎残酷的生存游戏,而他,林向洋,一个怀揣着八十多块“巨款”和一张高中文凭的江城青年,连游戏的规则都还没摸清,就已经快要被淘汰出局。

解开第101节的伏笔:离开火车站那片喧嚣的“热土”后,林向洋首先要解决的是落脚点。他想起那位比他早半年南下、在信中把深圳描绘得遍地黄金的同学王斌。按照信上模糊的地址——罗湖区某个叫做“蔡屋围”的村子附近的一片工棚区,他一路打听着,跋涉了将近两个小时。

所谓的“打听着”,过程极其艰难。他操着标准的普通话,询问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得到的往往是茫然摇头,或者是一连串他完全听不懂的、像快速敲击木鱼般的广东话回应。偶尔有能听懂的,也只是随手一指某个方向,简短地说句“好远嘅,坐车啦!”便匆匆离开。坐车?林向洋看着路上呼啸而过的、车顶带着“taxi”标志的小汽车,以及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般的公共汽车(当地人叫“巴士”),摸了摸口袋里越来越瘦的钱包,咬了咬牙,决定靠自己的双脚。省下一分钱,就是多一分留在战场上的资本。这“时间就是金钱”的第一课,他以最原始、最辛苦的方式体验了——用几乎耗尽体力的时间,去换取微薄的金钱节省。

当他终于找到那片倚着尚未完工的楼房外墙、用石棉瓦和铁皮杂乱搭建而成的工棚区时,已是傍晚。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汗臭和公共厕所混合的刺鼻气味。蚊蝇成群结队地嗡嗡盘旋。与他想象中的“同学相聚”场景相去甚远,王斌见到他时,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为难。

王斌比半年前黑瘦了许多,眼窝深陷,穿着一件沾满油漆点的背心,趿拉着人字拖,早已没了学生模样。他住的工棚低矮、阴暗,里面挤了七八张上下铺的铁架床,潮湿闷热,空气污浊不堪。

“向洋?你……你怎么真的跑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报!”王斌把他拉到工棚外,压低声音说。

“斌子,我……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林向洋努力维持着兴奋,但眼前的景象和王斌的态度,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他鼓胀的勇气气球。

“哎,这里……条件太差了。”王斌搓着手,看了看嘈杂的工棚内部,“我们这棚子,是工地包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没空位了。你今晚先跟我挤挤?我睡上铺,你跟下铺的兄弟商量下,凑合一夜?”

就这样,林向洋算是暂时有了个遮风(能否遮雨还待考证)的落脚点。下铺那个浑身汗味的壮汉对此嘟囔了几句,但看在小伙子还算懂礼貌、又是王斌同学的份上,勉强同意了。这一夜,林向洋躺在硬邦邦的、散发着霉味的床板上,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鼾声、梦话、蚊子的轰炸声以及远处工地隐约的机械轰鸣,几乎彻夜未眠。兴奋感被巨大的不适和隐隐的不安取代。这就是特区的生活?与他离开的那个虽然沉闷但整洁有序的家,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反差。他开始真切地感受到,所谓的“自由”,代价可能是难以想象的艰辛。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工棚里的人们就像听到号令的士兵,迅速起床、洗漱、冲向各自的工地。王斌也要去上工,他在一个电子元件厂做流水线操作工,时间卡得极死。

“向洋,找工作的事儿,你得自己碰运气了。”王斌匆匆往嘴里塞着馒头,“别指望那张高中文凭,在这里屁用没有。厂里要么招熟手女工,手脚麻利的;要么招有力气的男工,搬搬抬抬。像我们这种,高不成低不就,最难。你去那边的‘人市’看看,就是劳务市场,碰碰运气吧。记住,凡事多长个心眼,别轻易信人,尤其别提你有多少钱!”

王斌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林向洋透心凉。文凭没用?他十几年寒窗苦读,虽然没考上大学,但在江城,高中毕业也算是个文化人,找个像样的工作并不算太难。可在这里,知识似乎贬值得一文不值?

他带着将信将疑的心情,按照王斌指的方向,找到了那个所谓的“人市”。那是一片位于十字路口旁的空地,还没到七点,就已经黑压压地聚集了成百上千的人。基本都是年轻的面孔,男的,女的,穿着各异,但眼神里都透露出和他一样的渴望与焦虑。他们或站或蹲,有的面前用粉笔写着“电工”、“泥水”、“厨工”等字样,更多的则是茫然地张望。

一些穿着稍显体面、像是小老板或工头模样的人走过来,人群立刻像潮水般涌上去,七嘴八舌地推销自己:

“老板,招工吗?我有力气!”

“老板,我会踩电车(缝纫机)!”

“我做过塑料厂的!”

林向洋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挤进人群。当他好不容易凑到一个正在招“仓库管理员”的老板面前,鼓起勇气说出“我是高中毕业”时,那老板用夹杂着广式普通话的口音,不耐烦地打断他:“高中?大学生我都不一定要啦!会不会记账?懂不懂货品分类?有没有经验?没有?下一个!”

一连几次碰壁,情况大同小异。需要技术的岗位,他不够格;需要体力的岗位,人家嫌他看起来不够壮实;看似需要点文化的文职岗位,人家开口就要经验,或者干脆暗示需要“关系”介绍。他的高中文凭,非但不是敲门砖,反而在某些场合成了一种讽刺——一个“文化人”跑来和民工抢饭吃?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急剧攀升。深圳的炎热是湿热的,像蒸笼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进眼睛,涩得发痛。他带来的军用水壶早已见底,喉咙干得冒烟。路边有卖汽水的小摊,一瓶“亚洲”汽水要两毛钱,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舍得买。那八十多块钱,在交了几天伙食费给工棚的简易食堂后(王斌帮他垫付了第一晚,但他不好意思再欠),正以惊人的速度减少。每一分钱都必须花在刀刃上,而解渴,似乎还不是最紧要的“刀刃”。

语言的障碍更是无处不在。劳务市场里,大部分招工对话都是用广东话进行,他像个聋子一样,只能通过手势和表情猜测。那种被排除在主流沟通之外的孤立感,强烈地折磨着他的自尊心。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外乡人”。

下午,他又尝试着去了一些看起来规模不小的工厂门口碰运气。高大的铁门,森严的保安,连靠近询问的机会都很少。偶尔有招聘告示,要求的条件也让他望而却步。一天奔波下来,除了满身臭汗、疲惫不堪和越来越深的焦虑,他一无所获。

就在他垂头丧气,准备返回那个令人窒息的工棚时,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眼神灵活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递给他一支“丰收”牌香烟。

“小兄弟,找工啊?”男人一口带着潮汕口音的普通话,脸上堆着看似和善的笑容。

林向洋警惕地摇摇头,没接烟。“谢谢,不会。”

“我看你像个文化人,是不是刚过来?”男人自顾自地点上烟,打量着他,“是不是碰壁了?正常!这里啊,两眼一抹黑,没人带,很难的。”

这话说到了林向洋的痛处。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呢,是‘兴达’劳务公司的。”男人掏出一张印着模糊字迹的名片,“专门帮你们这样的年轻才俊介绍好工作。你看,像你这样的高中生,去工地搬砖太可惜了。我们这边有好多写字楼的工作,什么文员啊、报关员啊,轻松,工资又高。”

“文员?”林向洋的心动了一下,这似乎符合他对“特区工作”的想象。

“对嘛!我就说你是个人才!”男人一拍大腿,“我们公司跟好多大厂、外贸公司有合作,专门输送高素质人才。不过呢……”他话锋一转,“这种好职位,竞争很激烈的,我们需要对你进行简单的培训,还要打点关系,所以需要一点点介绍费和押金,不多,五十块。上岗第一个月工资就赚回来了!”

五十块!这几乎是林向洋全部财产的一多半!他立刻想起了王斌的警告:“别轻易信人,尤其别提你有多少钱!”他犹豫了。

见他不说话,男人又加紧游说:“小兄弟,机会不等人啊!你看那些人,”他指着劳务市场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想交这个钱还没机会呢!我是看你素质好,才跟你说的。这样,你要是现在定下来,我收你四十块!帮你争取个优惠!”

四十块,依然是个巨大的数目。林向洋内心激烈斗争。一方面是极度渴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摆脱目前的困境;另一方面是王斌的警告和对这个陌生男人的本能不信任。男人的眼神过于活络,话语过于急切,让他不安。

“我……我没那么多钱。”林向洋试图拒绝。

“哎呀,年轻人,要有魄力嘛!投资自己才是最好的投资!”男人不依不饶,“三十!三十块总有了吧?就当给自己买个前途!我可以带你去公司看看,就在前面不远!”

三十块?林向洋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心跳加速。如果……如果这是真的呢?也许这真是个好机会?难道自己要一直待在工棚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吗?

就在他几乎要被说服,手指已经触碰到那皱巴巴的钞票边缘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向洋!你在这儿干嘛呢?”

是王斌!他下班回来了,正好路过这里。王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一把拉过林向洋,用江城方言低声急促地说:“快走!这是个‘拉猪仔’的!专门骗你们这些新来的报名费!钱一到手人就没了!”

林向洋浑身一激灵,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感激地看了王斌一眼,然后对那男人僵硬地说:“对不起,我不找工作了。”说完,几乎是逃跑似的跟着王斌离开了。

那男人在后面悻悻地骂了句很难听的广东话。

回去的路上,林向洋心有余悸,后背一阵阵发凉。三十块钱!差点就被骗走了!那几乎是他现在全部的指望!王斌告诉他,这种骗局在劳务市场附近比比皆是,利用的就是新来者急于找工作的心理。“这里不像老家,人心隔肚皮,骗术五花八门,你以后千万小心!”

夜幕再次降临。工棚里依然闷热,蚊虫比昨晚更加猖獗。林向洋躺在坚硬的床板上,虽然身体极度疲惫,却毫无睡意。白天的种种经历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冷漠的拒绝、听不懂的方言、毒辣的太阳、昂贵的物价、还有那差点得逞的骗局……一切的一切,都与他下车时那个“战场”的豪情壮志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他现在只觉得时间在无情地消耗着他微薄的盘缠,而效率则体现在他找工作屡屡碰壁的速度上。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到硌人。他开始深刻地怀疑自己:放弃父亲安排的安稳道路,像个逃兵一样跑到这个举目无亲、混乱不堪的地方,到底对不对?难道父亲是对的?自己所谓的“冒险精神”,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不过是幼稚可笑的冲动?

孤独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想念江城那个虽然争吵但温暖的家,想念母亲做的饭菜,甚至有点想念父亲那古板却带着关切的唠叨。在这里,没有人真正关心他的死活,他的痛苦,他的迷茫。他就像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一个浪头打翻。

眼角有些湿润,他倔强地用手背擦掉。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里哭。黑暗中,他听到隔壁铺位传来压抑的啜泣声,不知道是哪个和他一样碰壁的年轻人。原来,感到孤独和绝望的,并不止他一个。

就在这时,工棚外传来“大包”李那粗犷而略带兴奋的声音,似乎在跟人吹嘘他今天在某个工地找到了活,一天能挣五块钱!包吃住!虽然累点,但实在!林向洋的心猛地动了一下。体力活?工地?那个他之前完全看不上的选择,此刻听起来,却像是一个可以暂时靠岸的、实实在在的码头。至少,能先活下去,能先站稳脚跟。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也许,明天该去找找“大包”李?问问工地还要不要人?虽然……那意味着要放下最后一点知识青年的架子,去承受他从未想象过的体力考验。

他为这个念头感到一丝羞耻,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求生的本能。他翻了个身,面朝斑驳的、渗着水渍的墙壁,在蚊虫的嗡嗡声和工友的鼾声中,艰难地闭上了眼睛。明天,又会是怎样的一天?那个“眼镜”张口中遍地黄金的世界,究竟藏在哪儿?而下一节将要展开的“工地大学”,已在这绝望的夜色中,悄然露出了它严峻而现实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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