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试探,隔空斗法
江城上空的阴霾尚未完全散去,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下斑驳的光点。废弃纺织厂顶楼,聚阴母阵崩塌的残余邪气如同濒死毒蛇吐出的信子,滋滋作响,最终在流转的星辉下化为虚无。
云清独立于残破的楼顶,衣袂在微风中轻扬。接连破阵,诛杀邪修,对她而言消耗虽不算巨大,但灵力运转间,终究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常人绝难察觉的间隙。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刹那,是修行者最为忌讳的短暂虚弱。
然而,就是这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间隙——
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征兆,云清周身的空间骤然扭曲、塌陷!那不是物理层面的攻击,而是源自法则层面的恶意篡改与诅咒!一股阴寒刺骨、带着极致腐朽与死寂意味的力量,仿佛跨越了无尽虚空,无视了空间距离,如同最精准的毒箭,骤然降临,直刺她的眉心识海!
这股力量精纯、凝聚、歹毒到了极点,远超之前那幽冥长老的层次。它并非要摧毁肉体,而是要直接污染神魂,磨灭真灵,在其最虚弱的瞬间,施行最恶毒的咒杀!
“嗡!”
云清识海剧烈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眼前景象瞬间模糊,耳边响起万千怨魂的哀嚎尖啸,无数扭曲狰狞的鬼影如同潮水般向她扑来,试图将她的意识拖入永恒的黑暗与疯狂。
远处正在清理其他阵法节点的林九长老等人,甚至都未能察觉到任何异常,只觉得心头莫名一寒,仿佛被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窥视了一样。
“哼。”
一声冰冷的轻哼,却如同定海神针,骤然定住了翻腾的识海。
云清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掠过一丝早有预料的了然与凌厉杀机。冥渊,果然一直在窥伺!等待着她露出破绽的这一刻!
她甚至没有移动分毫,双手于身前结出一个古老而玄奥的法印。指尖流淌的不再是璀璨星辉,而是化为一片深邃、混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与此同时,她眉心处,一点纯净无瑕、蕴含着不朽不灭意境的灵光骤然亮起,如同黑夜中唯一的灯塔,照亮自身,万邪不侵!
《太虚镇魂印》与《本源护神灵光》!
这两式并非她当前修为最能发挥威力的神通,却是应对此种无形咒杀,直指本源最为精妙、最为克制的手段!千年阅历与斗法经验,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她没有选择以力硬撼,而是以巧破力,以最为精准的方式,直击这隔空咒杀的核心!
“破!”
她唇齿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音节。
那环绕在她识海周围的混沌幽暗法印骤然旋转,散发出无形的吞噬之力,将那入侵的歹毒诅咒之力强行拉扯、分解、吞噬!而眉心的护神灵光则稳守中枢,如同磐石,任由外界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这并非简单的防御,更是一种凌厉的反击!
通过这咒杀之力的连接,她的神念如同最敏锐的触须,逆流而上,沿着那无形的因果之线,跨越重重空间阻隔,悍然冲向那诅咒的源头!
……
遥远不知名之处,一片被无尽幽冥死气笼罩的黑暗空间。
一座由白骨垒砌而成的祭坛上,一名身着暗紫色华丽长袍,面容笼罩在扭曲光影中,看不清具体样貌的身影,正盘膝而坐。他身前悬浮着一个漆黑的稻草人,稻草人胸口贴着一道闪烁着幽光的符箓,符箓上书写着云清的真名与生辰八字(冥渊通过某种秘法推演而得)。
此刻,他正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出磅礴如海的幽冥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那稻草人之中,进行着最为恶毒的远程咒杀。
他,正是幽冥之主,冥渊!
然而,就在他以为即将得手,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弧度之际——
“嗯?”
他猛地发出一声惊疑。
祭坛上那漆黑的稻草人,竟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那原本指向目标的诅咒之力,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非但未能侵入,反而被一股更加玄奥、更加霸道的力量沿着联系反向侵蚀而来!
那股力量,带着一种镇封神魂、破灭万法的意境,更带着一丝他无比熟悉,却又恨之入骨的……混沌气息!
“怎么可能?!”冥渊心中剧震,“她刚刚破阵,灵力必有损耗,如何能如此精准地施展《太虚镇魂印》?还能反向溯源?!”
他急忙变幻法诀,周身幽冥死气狂涌,试图切断联系,加固防御。
但,晚了!
云清那逆溯而来的神念,混合着被激发的混沌剑气的一丝本源气息,如同烧红的利刃刺入牛油,瞬间撕裂了他仓促布下的幽冥屏障,狠狠地撞入了他的感知之中!
“噗——!”
冥渊身形猛地一晃,笼罩面容的扭曲光影剧烈波动,仿佛要溃散开来。他闷哼一声,一缕暗紫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周身气息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那悬浮的稻草人更是“嘭”的一声,彻底炸裂,化为飞灰!
隔空斗法,他竟吃了个暗亏!虽未伤及根本,但神念受创,咒杀反噬,颜面大损!
……
江城废墟楼顶。
云清周身扭曲的空间恢复正常,那阴寒刺骨的诅咒之力已彻底消散。她面色如常,只是眼神愈发冰冷。方才那逆溯一击,虽未能重创冥渊,却让她更加清晰地感知到了对方如今的状态与藏身之处的模糊方位。
果然变得更强了,而且……其力量本质,更加诡异难测。
就在她神念收回,一切尘埃落定之时。
原本已恢复清朗的江城上空,那云层深处,一道冰冷、沙哑,仿佛由无数亡魂呓语糅合而成,却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般戏谑的声音,如同天道传音,无视距离,清晰地响彻在云清的识海深处,也回荡在刚刚赶到楼下的林九长老等人心头,让他们瞬间脸色煞白,如坠冰窟!
“师姐……”
那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嘲弄,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你的手段,不如当年了。”
话音落下,那无形的压力与声音一同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空依旧,阳光洒落。
但云清站在原地,眸光沉静地望着冥渊藏身的大致方向,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是吗?”
她低声自语,无人听见。
“你的胆子,倒是比当年……小了不少。”
这一次隔空交锋,看似平分秋色,甚至冥渊略吃小亏。但他最后那句看似嘲讽的话语,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后的忌惮?
他感受到了她的成长,感受到了那丝令他心悸的混沌气息。
真正的胜负,才刚刚开始。而冥渊,已然露出了他并非无所畏惧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