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粒金色的谷子举到眼前,对着灯火,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变成了凝重,再到疑惑,最后,化为了一片骇然的震惊!
“不对……不对!”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
“这穗重,这粒满,这色泽……还有这股子异香……老夫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放光,死死地盯着陈无病,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快!去文渊阁!把所有农学、草木类的古籍都给老夫搬来!尤其是前朝的孤本!快!”
陈无病愣住了,他看着状若疯魔的孙长庚,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反倒是炎辰,在内心深处,给这位老先生点了个赞。
“可以啊,老铁。专业对口,就是给力!”
很快,几个小太监就抬着几大箱落满灰尘的古籍,跑得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御书房瞬间被一股陈年的霉味和书卷气所笼罩。
孙长庚一头扎进了书堆里,像个疯子一样,一卷一卷地翻找着。
纸张翻动的“哗哗”声,和他因为激动而愈发粗重的喘息声,成了御书房内唯一的背景音。
李时闻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悄悄拉了拉陈无病的袖子:
“公公,孙大人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陈无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许是……学问人的怪癖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孙长庚突然从一堆烂纸里,抽出了一卷早已泛黄、连书皮都快掉光了的竹简。
那竹简上,用古朴的篆文写着四个大字——《神农遗录》。
孙长庚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展开竹简,目光在上面飞快地扫视。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下一秒。
“扑通!”
这位年过花甲、在大炎农学界说一不二的老臣,毫无征兆地,双膝跪地,对着那盆平平无奇的野草,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找到了……找到了!老夫找到了!!”
孙长庚涕泪横流,状若疯癫,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竹简,用嘶哑的嗓音,对着满屋子惊呆了的人,狂热地高呼:
“神物!是神物现世啊!!”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下给整懵了。
李时闻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去扶他:
“孙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地上凉!”
孙长庚却一把推开他,颤抖着手指,将竹简上的一幅图,展示给众人看。
那是一幅用最古朴的线条勾勒出的植物图谱,画的,正是眼前花盆里的那种金色野草!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你们看!你们看!”
孙长庚指着图谱旁的注解,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得有些刺耳,
“此物,非是野草!乃是上古神农氏所留,名为‘金穗谷’!古籍有载:金穗谷,生于沃土,不畏寒暑,不择地力,其籽粒饱满,色如赤金,亩产……亩产可达寻常稻谷三倍以上!”
“什么?!”
“三倍?!”
此言一出,整个御书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们傻傻地看着孙长庚,又傻傻地看向那盆,在灯火下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野草”,大脑一片空白。
亩产三倍?耐寒耐旱?对土地要求极低?
这……这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坎上!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大炎王朝那迫在眉睫的粮食危机,有救了!
李时闻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抢过那卷《神农遗录》,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上面的记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无病更是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看着那盆“金穗谷”,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敬畏。
为什么?
为什么这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早已被认为灭绝了千年的神物,会“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宫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又为什么,会被这位只会流口水的小皇帝,“恰好”地发现?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世界观即将崩塌之际,一个苍老而坚定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不知何时,御史大夫王敬忠也闻讯赶到了。
他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缓缓上前,对着龙椅的方向,深深一揖,用一种足以让全天下人都听到的洪亮声音,给出了唯一的,也是最标准的答案:
“此非巧合,乃天命所归!”
“正因我大炎将有缺粮之危,陛下龙气感召,滋养大地,故引上天垂怜,使上古神物重现人间!此乃天佑我大炎,天佑我皇!”
话音落下,满室皆惊。
所有人,包括孙长庚和李时闻,都猛然转头,用一种看神仙般的眼神,望向了那个还趴在花盆边,终于趁乱抓到一粒谷子,正费劲巴拉往嘴里塞的小皇帝。
原来……是这样吗?
炎辰嚼着那粒未经烹煮却意外香甜的谷子,听着王敬忠这套熟悉的“官方通稿”,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行了行了,知道了,下次的稿子能不能换个词儿?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这些顶礼膜拜的大臣,落在了那盆金灿灿的谷穗上,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度,微微勾起。
北方的蛮族打完了,朝堂的蛀虫也清理了一部分。
现在,连吃饭的问题,都解决了。
那么接下来……也该让这大炎王朝,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基建狂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