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棠急忙走进卧室,轻轻抱起哭闹的孩子。
“安安不哭,爷爷奶奶和姑姑都来看你了......”她柔声哄着,将孩子抱到客厅。
面对一屋子的陌生人,安安哭得更厉害了。
林秀云在徐洋的搀扶下走近,声音颤抖:“安安不哭,都是奶奶不好,吓着宝宝了......”
孩子闻声转过头来。
就在这一瞬间,林秀云倒吸一口凉气——
醒着的安安因为哭泣,眉眼间的神态愈发清晰。
那蹙眉的模样,那嘴角下撇的弧度,竟与三十年前襁褓中的沾儿如出一辙。
“这、这......”林秀云踉跄后退,被徐淮州及时扶住。
孩子在母亲怀里哭得声嘶力竭,那张小脸在泪水中,与记忆深处的那个孩子完全重合。
林秀云浑身发抖,指着孩子想说些什么,却眼前一黑,软软倒下。
“妈!”
“秀云!”
客厅顿时乱作一团。徐淮州和徐洋急忙扶住晕倒的林秀云,小雅吓得哭出声来。夏小棠抱着安安站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去学校医务室!”徐洋当机立断,背起母亲就往外走。
小雅紧随其后扶着林秀云,徐淮州回头深深望了安安一眼,重重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
直到近午时分,徐洋才匆匆返回。
“怎么样?”夏小棠急切地迎上前。
“没事了,就是情绪太激动,心脏有些超负荷。”徐洋解释道,“已经醒了,正在打点滴降心率。”
夏小棠这才松了口气。
徐洋注视着她,轻声问:“没吓着你吧?”
夏小棠连忙摇头:“伯母......妈她怎么会......”
徐洋低下头,长叹一声:“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曾经有一个哥哥......”
“我妈妈亲眼看着他被坏人抢走......这是她一辈子的心结。”
夏小棠抱着安安坐下,孩子此刻变得异常安静,睁着大眼睛静静听着。
“也是我的心结。”徐洋的声音低沉。
“为什么?”夏小棠忍不住问。
“因为妈妈说过,哥哥是为了救我才......”
徐洋眉头紧皱,声音微微发颤:“哥哥四岁多时,我才两岁多。妈妈带我们去集市,人特别多。她去厕所时让哥哥在外面照看我。”
“就在那个时候,我们被人贩子盯上了。一个大汉一手一个抱着我们就往路边的农用车跑。妈妈正好出来看见,一边追一边喊,却没有人帮忙。哥哥力气大,在被拖上车前挣脱了,但他......”
徐洋突然哽咽,泪水滑落:“他没有逃跑,反而回头狠狠咬住那人的手......那人疼得松开了我。妈妈快追上时,农用车启动了,我掉了下来,哥哥却被他们拉上车......”
“他最后喊的是'妈妈'......”
徐洋流下眼泪。
夏小棠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也跟着落泪。她能想象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抢走的绝望和无助。
四岁多的孩子,怎么会那么勇敢,自己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夏小棠忽然想到,许湛曾跟她说过自己被拐的遭遇......那简直是人间炼狱......
徐洋摘下眼镜擦拭眼泪:“从那以后,妈妈终日以泪洗面,我也经常做噩梦,梦见哥哥为我受苦...甚至...被折磨致死...这就是我学习心理学的原因。”
“小雅的出生,才让我们家重见希望。不然我真不知道妈妈要怎么活下去。每次看到小孩她都会难过,只是没想到这次见到安安......反应会这么强烈。”
徐洋转身注视着孩子。此刻的安安异常安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听懂了刚才的故事。
看着安安稚嫩的脸庞,徐洋忽然想起老宅墙上那张泛黄的全家福——
这孩子......简直和照片上的哥哥一模一样!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震,但他很快压下这个念头,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他俯身对安安温柔地说:“安安要听话,等奶奶回来不哭好不好?”
令人惊讶的是,安安竟像是听懂了般,发出一个清晰的:“呃......”
夏小棠在家张罗了一桌饭菜。下午,打完点滴的林秀云在家人陪伴下回来了。
安安紧张地搂住妈妈的脖子,警觉地打量着众人。夏小棠轻拍孩子的背柔声安抚。
“爸,妈,小雅,先吃饭吧。”夏小棠拉开椅子。
林秀云望了安安一眼,强忍着没有靠近。她闭目平复着心绪。
小雅拿来碗筷:“妈,吃点吧,嫂子忙活了一下午。”
众人落座后,林秀云勉强吃了口饭,对夏小棠歉然道:“小棠,让你看笑话了......”
“妈别这么说,”夏小棠轻声回应,“徐洋刚才都和我说了大哥的事。”
徐淮州声音发颤地接口:“小棠,安安和我们的沾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爸!”小雅打断道,“小孩子不都长得差不多吗?再说大哥都走失二十多年了,你们哪还记得清!”
徐洋点头附和:“是啊爸,小孩都这样。我还觉得安安挺像我小时候呢。就算真像大哥,也是老天给我们的慰藉。”
“我哥说得对,先吃饭吧。”小雅说着给父母夹菜。
林秀云放下筷子,泪珠滚落:“我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忘......”
她颤抖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手帕包,一层层揭开。泛黄的帕子里,是三张并排的黑白百日照。
“这是你们仨的百日照。”她指尖轻抚着最左边那张,“你大哥那时家里困难,五个月大才照上......”
林秀云颤抖的指尖轻抚着最左边那张泛黄的照片。“你们看这眉眼,这嘴角的弧度......“她的声音哽咽,“和安安简直一模一样。”
徐洋接过手帕,仔细端详着照片,他不得不承认,这相似度确实惊人。他推了推眼镜。看向夏小棠和安安。
林秀云突然激动起来,提高了声音,“我每天都要看这张照片好几遍,沾儿的模样早就刻在我心里了。你们看——”她指着照片上婴儿的右耳,“沾儿这里有个小耳垂,安安也是;还有这个发旋的位置......”
夏小棠抱着安安走近细看,心猛地一沉。
照片上的婴儿确实与怀中的孩子有着惊人的相似,就连一些细微的特征都如出一辙——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