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的裂纹在掌心发烫,那缕黑气缩进符文深处,像毒蛇盘起身子。我指尖一颤,血珠顺着裂口渗入,沿着新刻的逆向纹路滑落。南宫璃的手还悬在半空,法杖虚影未散,蓝波如潮退般缓缓收回体内。她没说话,但眉心血砂的光暗了一瞬。
我闭右眼,催动因果回溯。
血色丝线自识海涌出,缠上玉佩。第一重回溯,捕捉到黑气缩退的轨迹——不是溃散,而是顺着符文回路反向攀爬,直指识海入口;第二重回溯,发现它在每次心跳间隙微微震颤,频率竟与静止领域启动时的波动残影一致;第三重回溯,血线勾勒出一条隐秘通路:黑气正借由我们刚刚激活的符文,向内渗透。
“它在反噬。”我睁开右眼,声音压得极低,“有人在用同样的符文,拉扯这股力量。”
南宫璃抬手按住我手腕,精神力如薄纱覆上玉佩裂纹。她指尖微凉,眉心朱砂忽明忽暗。“不是反噬。”她缓缓道,“是共鸣。另一端有人在同步牵引,试图建立连接。”
我盯着玉佩,脑中闪过伏羲被逐前的记载。他曾以符文连通极北,引外域之力入体。若他已重启祭坛,那这黑气便是锚点,而我们方才激活的符文,等于亲手为他铺了一条路。
“不能再用系统。”我说。
她点头,收回手。法杖虚影消散,素白长裙下摆沾了点灰,是刚才震动时从石壁剥落的碎屑。她没去拍,只低声问:“剑无尘他们,能按时到吗?”
我取出一枚残符,是昨日埋在断剑崖的时光锚点信物。指腹摩挲表面,灵力纹路已有些模糊。敌人若真在追踪,此刻应已察觉假象破绽。时间不多了。
识海忽震。
水墨界面边缘泛起细密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中央那道“双契启机”的血色题字正在褪色,逐渐化作灰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模糊虚影,呈环形流转,看不出刻度,也无数字,却让我脊背一寒——那是倒计时。
我猛然记起上次使用时光锚点时的涟漪。每一次高阶能力启动,都会在时空留下痕迹。如今符文初成,反被对方利用,成了定位的媒介。
“百里外。”南宫璃突然开口,目光望向北方,“三处灵气紊乱,呈三角分布,间隔约三十里。不是自然波动,是人为构筑的空间锚点雏形。”
我握紧玉佩。敌人已在布网,等我们踏入。
不能再等。
我取出最后一枚时空碎片,嵌入玉佩凹槽。绿光微闪,未爆发,而是沉入核心。系统界面一震,因果律信标激活。我闭眼,将记忆中静止领域启动的画面剥离出来——玉佩震颤、符文升起、黑气异动,全部封入一段灵力流。
信标射出,四道方向:东域断剑崖、南域丹炉峰、西域火凤谷、北域锻器渊。
做完这些,我靠墙坐下,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左目依旧无光,右眼视野边缘泛着黑雾。南宫璃递来一枚丹药,我没接。“苏墨的丹药压不住系统反噬。”我说,“现在每用一次灵力,都可能加速裂纹蔓延。”
她收手,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划破指尖,一滴血落向玉佩。
我伸手拦住。“封印之力一旦注入,就会再次引发共鸣。你刚才说了,他们在等这个信号。”
她停住,血珠悬在半空,将坠未坠。最终收指,血珠凝成小痂。
外面传来风声,石室缝隙有尘落下。我们都没动。
半个时辰后,第一道回应到了。
是剑无尘。一缕剑气破空而至,钉入地面,化作半行剑痕:“三日后,断剑崖见。”字迹凌厉,末尾带钩,是他惯用的收锋方式。
紧接着,南域传来丹香阁密讯符,青烟凝字:“丹雾可布,但需三日筹备。”是苏墨的手笔,轻佻中带着谨慎。
西域火凤鸣啸划空,凌霄的声音直接撞入识海:“妖群已集,随时可动。”
最后,北域锻器渊传来一声锤响,震得地面微颤。铁心没留字,只传回一段锻器节奏——九锤为令,是他答应出山的暗号。
四人皆应。
我将信标残片捏碎,灰烬从指缝漏下。南宫璃看着我:“接下来,怎么打?”
“三线防御。”我撑着墙起身,走到石台前,以指代笔,在台面划出四域方位。“东域为锋,剑无尘以剑阵牵制,逼敌现身;南域为障,苏墨布丹雾封锁灵流,阻断补给;西域为眼,凌霄驱妖群巡天,预警动向。”
她盯着北域位置:“那北域呢?”
“北域为基。”我说,“铁心需在地脉节点布下锻器阵,加固空间壁垒。一旦裂缝出现,九霄鼎未成,也得先撑住第一波冲击。”
她皱眉:“可你没说我们自己在哪条线。”
“我们不在任何一条线上。”我按住玉佩,“我们在所有线之间。静止领域只能维持十息,但若能精准预判敌人破界节点,十息足够逆转战局。”
她盯着我,许久未语。忽然问:“你有几成把握?”
我笑了下:“若只靠系统,三成。若加上他们——六成。”
“还有四成呢?”
“靠赌。”我说,“赌伏羲不敢亲自踏入裂缝,赌林渊还剩一丝清醒,赌这玉佩……裂到最后一刻,还能听我一次。”
她没再问。
就在这时,识海剧震。
水墨界面猛然收缩,血丝暴涨,几乎吞噬整个画面。那圈倒计时虚影骤然清晰了一瞬——三道刻痕浮现,随即又隐去。不是数字,是标记。我认得那种纹路,极北古文中的“启”字,分三笔刻成。
三笔写完,门开。
南宫璃脸色一白:“他开始动了。”
我抓起玉佩,冲出石室。
寒风扑面,天色阴沉。我跃上崖顶,望向北方。三道灵气紊乱点依旧存在,但其中一处,已开始缓缓移动。
“传讯给所有人。”我回头对她喊,“计划提前。让他们明日午时前,赶到寒鸦渡。”
她点头,抬手结印,精神力扩散。
我低头看玉佩,裂纹又深了一道。黑气蛰伏不动,但符文边缘泛起一丝极淡的红光,转瞬即逝。
像血沁入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