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出密室,脚步落在青石台阶上。那枚黑色令牌的形状还在眼前,锯齿边缘像裂开的符文残片。老松根部的锚点仍在震动,说明刚才那人停留的时间比预想更久。
回到密室,我立刻盘坐下来,闭眼启动因果回溯。血色丝线从识海涌出,缠成一张网,以锚点反馈为引,逆向追溯半个时辰前的画面。画面闪现——长老模样的人低头看着手中令牌,随后将其插入树缝。就在那一瞬,一道漆黑灵流渗出,顺着地脉扩散,方向直指议事殿地基。
我睁开眼,掌心浮现出南宫璃之前提取的毒素结晶。它只有米粒大小,泛着暗紫色微光。我把灵力注入其中,让它缓缓旋转。当它转到第三圈时,突然轻轻一震。
和回溯影像里的黑流频率一致。
这不是巧合。体内的毒素与这股灵力同源,都是魔染变种。它们不是随机出现的,而是有目的的布置。有人故意把这种东西放进我体内,就是为了观察我们的反应。
玉佩微微发烫,提醒我刚才一次回溯消耗了不少精神力。但我不能停。现在每多知道一点,后面就少一分被动。
我再次闭眼,调用三处时光锚点的数据。正门台阶下的记录显示,访客踏入宗门时步伐平稳,没有触发任何警报。偏殿屋脊拐角的锚点捕捉到他跃上屋顶的动作,落脚点恰好避开阵法节点。后院老松根部的记录最清晰——他在那里站了整整一炷香时间,期间灵力波动极低,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这个人熟悉护山大阵的运行规律。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那个长老埋下令牌,是在接应外部力量。他们之间有一条隐秘通道,能绕过大阵侦测。
我正想着,门外传来轻微响动。一道素白身影走了进来,是南宫璃。她没说话,只是走到墙边,在空中划出一道符印。结界光纹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稳固。
她看向我,“你又用了回溯?”
我点头,“找到了证据。毒素和外面那股灵力,源头一样。”
她走到我身边坐下,眉心朱砂泛起微光。她将手指轻点我的手腕,精神力探入经脉,检查我体内状况。片刻后收回手,“你刚恢复不久,不能再强行催动系统。”
“我没得选。”我说,“他们已经在动手了。那股黑流不是随意游走,它是沿着某种结构在渗透。”
“你说的是符文链?”
“对。”我睁开眼,“伏羲当年留下的禁忌符文,我见过一部分。刚才回溯的画面里,那道黑流的走向,和那种结构完全吻合。”
南宫璃沉默了一会。她取出一枚玉简,指尖在其表面轻划。一道淡蓝光影浮现,显示出一段扭曲的波纹图样。“这是我从你体内毒素中解析出的精神印记。你看这里——”她指着波纹中的一个断点,“它的推进方式是跳跃式的,中间有间隔。”
我盯着那图案,忽然想起什么。“上次那个黑袍人穿过大阵时,也是这样。他的灵力不像我们这边的环状回流,而是直线推进,带着断点。”
“说明他来自另一个体系。”她说,“这种模式不在九霄大陆已知的修行路径之中。”
“所以他是外来的。”我握紧拳头,“但他能进宗门,是因为内部有人配合。那个长老埋下令牌,就是在激活连接点。”
南宫璃点头,“令牌可能是信标,也可能是钥匙。只要插进特定位置,就能让外部灵力悄无声息地流入。”
“他们的目标不只是探查。”我说,“是在唤醒什么。我体内的毒素被设计成潜伏状态,就是为了测试我们能否察觉异常。现在他们确认了,就开始下一步。”
她看着我,“你是说,议事殿下面有伏羲留下的东西?”
“很可能。”我闭上眼,第三次启动因果回溯。这一次,我把毒素结晶和锚点数据同时作为参照,试图还原整条灵力传播路径。血色丝线交织成网,画面不断跳转——黑流从老松根部渗入地脉,绕过三层防御阵,最终汇入议事殿下方某处。
在那里,它触碰到一块埋藏极深的石碑。
石碑表面刻满断裂符文,与令牌形状完全匹配。黑流涌入符文缝隙,整块石碑微微震颤,释放出一丝极淡的波动。这股波动向上穿透地层,刚好覆盖整个议事殿区域。
我猛地睁眼,呼吸急促。
“怎么了?”南宫璃问。
“我看到了。”我说,“下面有东西。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伏羲的符文。刚才那股灵力不是随便乱走,它是去激活那个的。”
“激活它做什么?”
“影响人的心智。”我盯着她,“那股波动虽然弱,但频率特殊。它不会直接攻击,而是慢慢渗透,让人产生错觉,以为某些决定是自己做的。实际上,是被引导的。”
南宫璃脸色变了。“如果真是这样,最近几项高层决议……”
“可能都不是他们自己的意思。”我接过话,“那个黑袍人来,不是为了谈事情。他是来‘校准’系统的。确保符文正常运转,影响力持续扩散。”
她站起身,“我们必须查清楚那块石碑的具体位置。”
“不能贸然下去。”我说,“下面可能不止一道陷阱。而且一旦惊动他们,对方会立刻切断联系,销毁痕迹。”
“那怎么办?”
“等。”我握紧手中的毒素结晶,“他们既然已经开始行动,就不会只来一次。下次那个黑袍人再来,我会用三处锚点完整记录他的路线。只要抓到一次实体接触,就能顺藤摸瓜。”
南宫璃看着我,“可你已经用了三次回溯。再用会伤到自己。”
“我知道。”我低头看着玉佩,裂纹比之前多了两道,边缘泛着暗红。“但这是唯一能看清真相的方式。”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按住我的肩膀。一股温和的精神力流入识海,帮我稳住紊乱的灵力。我能感觉到她的力量很克制,不敢太深入,怕加重负担。
“你不用一直撑着。”她轻声说。
“我不撑,谁撑?”我笑了笑,“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毒素放在我身上,就是因为我是唯一能察觉异常的人。他们没想到,我会看穿。”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没有回避。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哪怕代价是玉佩彻底碎裂,我也得把这条路走完。
外面天色渐暗,风从窗缝吹进来,带起一角帘幕。我将毒素结晶收进储物戒,重新闭眼调息。识海中血色丝线缓缓浮动,像一张未收的网。
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等我松懈,等我离开,等我放弃追查。
但他们不知道,我已经盯死了这条线。
只要那股灵力再出现一次,我就不会再让它消失。
南宫璃坐在旁边,手指轻轻敲击膝盖。她在计算时间,也在警惕周围的变化。我们都没有说话,但彼此都明白现在的处境。
不能再上报,也不能轻举妄动。真正的敌人已经混进来了,说不定就在决策层里。
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彼此。
我睁开眼,发现她也在看我。
“你说,”她忽然开口,“如果下一次来的不是黑袍人,而是某个我们认识的人呢?”
我盯着门口的方向,声音很轻。
“那就看他站在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