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程宝珠捂着肚子，觉得疼痛。
桃红和卫七忙扶住程宝珠，神色惊慌：“小姐！”
孙定安赶紧给程宝珠诊脉，安抚她，“你情绪别激动！慢慢深呼吸！”
说完，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瓶子，放到程宝珠鼻下，给她闻。
程宝珠闻着瓶子里的味道，慢慢吸气，渐渐平稳了情绪，“多谢。”
“小姐，你刚才是怎么了？”桃红属于有话直说的性格。
程宝珠眼睛里的泪水还未褪去，声音带着哭腔：“我想起了阿鹤，感应到他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这个感觉特别强烈，我好害怕！”
“小姐，你别自己吓自己！”桃红拍着她的肩膀，“少爷那么强的一个人，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程宝珠脸上一片惨白，大大的杏眼耷拉着，眼下泛着乌青，脸颊上的肉凹陷下去了一点儿，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般，提不起劲儿来。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打起精神来，“不说了，我们快赶路吧！”
卫七心疼地看着她，眉头紧锁，“车夫，到前面的镇上停一停。”
“好嘞！”
车上的人不解地看着他。程宝珠问他：“卫七，你要做什么？”
“小姐，请等我一下。”卫七从马车上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卫七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这是……”
程宝珠看见卫七给她买的一堆小零嘴儿，有鲜肉烧饼、花生酥、酪樱桃、蜜饯、麻糖、粽子糖、酸枣糕、山楂丁……程宝珠的眼睛顿时亮了。
“哇！这些都是买给我的？”程宝珠问卫七。
卫七温柔一笑，“小姐这几日赶路，饭都没吃几口，有这些零嘴儿下肚，多少会好受些！”
倒是孙定安皱着眉：“这些东西，以你的体质，不宜多吃……”
卫七打断了孙定安的话，“这些都是开胃的，偶尔吃一吃没事的。小孙大夫，小姐虽然是孕妇，但也需要吃一些她喜欢的东西来保持心情愉悦，这对养胎同样很重要。”
程宝珠深以为然，不住点头。
孙定安见三个人六双眼睛巴巴望着自己，双手一摊，“好吧！我没意见。”
主仆三人早就忍不住动手将美食往嘴里塞了，准确地说是程宝珠和桃红往嘴里塞，卫七负责将东西拆开喂给程宝珠，“小姐，您尝尝这个。”
孙定安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见到这么多好吃的也不禁吞咽口水。
程宝珠见状，邀请他一起吃：“定安，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也帮忙一起吃。”
孙定安连声咳嗽：“好吧！你不宜多吃，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消耗点。”
孙定安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装模作样细嚼慢咽，后面干脆敞开了肚皮吃。
一时间，马车里人人大快朵颐，只有卫七在尽心伺候他的小姐。
他如同温顺的大型犬，跪坐在小几上，仰着头，看着程宝珠像小仓鼠似的将腮帮子填得满满的，他的心也填得满满的，他多希望，日子能一直这样，让美好停留在这一刻……
卫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习惯了将温柔与喜欢揉碎了融进程宝珠的生活点滴。
不需要她记得，只要她开心就好！
“叩叩叩——”
“谁呀？”怀萱打开后门，“鹤年？你怎么这副样子？快进来！”
程鹤年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身上，泥沙染黑了衣服，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脸色苍白，身体轻微颤抖，已然到了极限。
“萱姨，麻烦您……把路上的……水渍擦掉！”程鹤年撑着一口气说完，见怀萱点头，这才踉跄着进屋，靠着屋里的墙边一倒，喘着粗气。
等怀萱处理完外面的痕迹，进来就见程鹤年这副样子，“你发高烧了？孩子，我去给你请大夫！”
“别去！萱姨，现在白炯定然全城搜捕着我。您家里有退烧药吗？或者冷毛巾也可以，我这身子我知道，我挺得住，休养几天就好了。”
“我找找去，你安心歇着啊！”
程鹤年眼皮垂着，虚弱点头。
“大人，我们挖开了废墟，没找到。”守卫小声禀报。
白炯目光紧锁着他，犀利的眼神如同一道闪电，令人不敢对视。
“人不见了？”
“是……”守卫抖着嗓子道。
“找！”白炯的眸光幽暗，像淬了毒的蛇，压低声音道，“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守卫领命下去了。
天已经亮了，卯时到，裴旻和另一群官员过来时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三位钦差副官聚在一处，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白炯换了脸色，笑着上前道：“三位大人！”
“白知州！”三人拱手还礼。
“钦差大人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谁也不愿看到，但是现在钦差大人下落不明，三位大人不如先回城休息，等我们找到了钦差大人再继续后续的事宜？”
裴旻道：“赈灾济民之事刻不容缓，即便钦差大人不在，但发放赈灾粮，修缮房屋等事情，仍然要进行。”
白炯执了一礼，“这是自然。”
王炳忠捋着胡子，“白大人所言有理，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既如此，我们先回城，钦差大人这边，就交给白大人了。”
“下官遵命。”
三人跟随白炯的亲信走了，他们这一走，白炯抽离了点头哈腰的状态，甩袖冷哼。
吊梢眼在白炯身后抱拳：“大人，卑职沿着河水顺流往下没找到尸首，程鹤年应当是逃走了，卑职这就带人挨家挨户搜查。”
“动静别闹太大，随便找个由头，此事秘密进行。”白炯斜了他一眼。
“是。”
“对了，大人，那个‘小贼’我记起来了，他是和钦差大人一起进城的，应当是钦差大人的部下。”
“什么？！”白炯眼皮子直跳，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程鹤年半夜翻进他家，到底做了什么！
他飞快跑回家，走到书房，转动花瓶。
密道打开，白炯直接走到书桌前，翻动起了那十二本账册。
当翻动到第七本的时候，他发现根本不是什么账册，而是一本武林秘籍。
他搜集到的珍贵古籍都收进箱子了，那日发现府里进了贼，他第一时间来检查过此处，没发现有人为动过的痕迹，所以没去查。
是他大意了！
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账册被换了！
原来三人撤离时，程鹤年多了个心眼，故意把箱子里的某本长得像的册子拿出来混在账册堆里。
没想到他这一细微举动，还真的骗过了白炯，让他放松了戒心。
白炯勃然大怒，快步走出去：“本官要提审那个‘贼人’！”
“是。”
等待乔吉的，是更加严酷的刑罚。
知州大人在寻找偷窃财物的毛贼的消息，不知怎么，还是传遍了宛州。
吊梢眼暗恨手底下蠢货的无能，“你们怎么泄露消息的？老子告诉你们，这事儿要低调！你们将老子的话当放屁吃！”
吊梢眼给他们一人踹了一脚。
守卫们也很委屈啊！
白炯发话要尽快找到程鹤年，他们不得不加派人手大范围寻找，你又要得急，又要人低调，这本就是两相矛盾嘛！
此时，距离程鹤年失踪过去了三天。
守卫找上了怀萱的铺子。
“开门！”守卫不停敲门。
程鹤年对怀萱点点头，怀萱起身去开门，笑脸迎道：“官爷！”
守卫们不耐烦推门而入，“我们奉命来搜查逃走的盗贼，还请你配合！”
怀萱乖巧点头：“一定，民妇一定配合。”
守卫们立即跑进屋子里到处翻看，东摸摸西找找，连床底下都不放过。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民妇本是与丈夫合开这胭脂铺子，前几年丈夫去世了，家中只有民妇一人。”
“大人，屋子里还有个女人。”
问话的守卫看向怀萱，“嗯？”
怀萱解释道：“那是我远房亲戚，她从台州过来的，大人您也知道，那边受灾严重，她的家人都被洪水冲走了，只剩下她外出游玩躲过一劫，幸而她还有些小积蓄，便过来投奔我了。”
怀萱长得一副老实样子，说话自然平和，加之守卫听说是个女人，不疑有他。
他大声问弟兄们：“都有收获吗？”
“回禀大人，没有！”
“大人，我这也没有！”
见找不出什么，问话的守卫眼神不耐：“行了，去下一户吧！”
“是！”
守卫们走了。
怀萱赶紧跑进屋子里，就见一憔悴的红杉美人斜倚在榻上打着扇子，似是受不了暑气闷热，等那团扇放下来，露出一张明眸皓齿、腮红含春的美人脸来，赫然是女装的程鹤年。
“姨母！”程鹤年学过唱戏，捏着女人嗓说话毫不违和。
怀萱听得骨头都酥了，咯咯笑道：“鹤年啊，你这模样这身段这嗓子，就是站出去走在街上，不知道吸引多少小郎君呢！”
“多亏了萱姨出神入化的化妆术，骗得了那些人。”
怀萱洋洋得意：“那是自然，你萱姨我化妆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了。普通的女郎经过我的手，都能变成美若天仙的大美人！”
怀萱说起了自己的化妆心得，程鹤年分心听着，心中想的是更深的事情。
外面的守卫来得这样急，说明白炯很可能知道了账册被调包之事，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得想办法转移白炯的注意力。
不过，还没等他想到办法，已经有人帮他代劳了。
然而，这却是个非常阴毒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