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篓渐渐被饱满芬芳的徘徊花瓣填满,沉甸甸的香气萦绕在众人身边。
秦玥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
就在这时
“嗷!疼死我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划破了花海的宁静。
秦玥吓得心头一跳,赶紧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阿土正捂着右耳朵,疼得龇牙咧嘴,在原地直跳脚,脸都扭曲了。
“阿土!怎么了?”
岩桑离得最近,第一个冲了过去。
“蜂……蜜蜂,蛰我耳朵了,疼,火辣辣的疼。”
阿土眼泪汪汪,指着自己的耳朵,声音都带了哭腔。
借着阳光,能看到他耳廓处已经迅速红肿起来,一个小小的黑色蜂刺还扎在皮肤里,旁边还有一只受惊飞走的蜜蜂嗡嗡地盘旋。
原来阿土摘花时太过兴奋,动作幅度又大,没注意到花丛深处正有一只辛勤采蜜的蜜蜂。
他手臂一挥,不小心惊扰了它,结果就被狠狠地在耳朵上蜇了一下。
秦玥也赶紧跑过去:
“别动,让我看看。”
她小心地拉开阿土捂着耳朵的手,凑近仔细检查。
“蜂刺还在里面,得赶紧挑出来,不然毒液会继续往里渗。”
阿土一听更害怕了,带着哭腔:
“玥丫头,你轻点……”
“忍着点疼。”
秦玥说着,迅速从旁边一朵徘徊花茎上折下一根坚硬的小刺。
她动作又快又稳,用花刺尖利的顶端,精准地挑住那根扎在皮肉里的蜂刺尾部,轻轻一拨,蜂刺就被挑了出来。
“嘶——”阿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几乎在蜂刺被挑出的同时,刘昌也行动了。
他刚才听到惨叫就立刻在周围搜寻,此时已经找到几棵叶片肥大的蒲公英。
他飞快地揪下几片叶子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蒲公英汁液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龇牙咧嘴地直想吐唾沫。
但他强忍着,快速嚼烂后,吐在手心,变成一团湿漉漉、绿油油的糊状物。
然后小心地将这带着苦涩清香的草药糊均匀地敷在阿土红肿的耳根上。
清凉的感觉瞬间压下了火辣辣的刺痛感。
“哎……好像……没那么疼了……”
阿土抽着鼻子,感觉舒服了不少。
他抬眼看到刘昌还在旁边苦着脸,不停地“呸呸”吐着口水,试图驱散嘴里那股浓重的苦味。
那副狼狈又滑稽的样子,让阿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笑着笑着,阿土突然意识到自己耳朵上敷的东西,是刘昌嚼烂了吐出来的,还带着他的口水。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哆嗦了一下:
“呃……好恶心……”
他这又哭又笑、又怕疼又嫌恶心的作怪模样,把旁边的秦玥、岩桑和吉克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冲散了刚才的紧张气氛。
吉克看着阿土那肿得像小馒头似的耳朵,又看了看还在咧嘴的刘昌,忍着笑说:
“阿土,别委屈了,大叔明天带你来‘报仇’。”
“报仇?”
阿土和刘昌同时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报?”
吉克神秘一笑,指了指周围繁花似锦的徘徊花丛:
“花开的这么好,这么香,周围肯定有大蜂巢。”
“明天我叫上寨子里爬树最厉害的阿叔,带上家伙什,咱们找到蜂巢,把蜜蜂的老窝给端了,把它们的蜜都掏出来,这不就给你报仇了。”
“掏蜂蜜!”
阿土和刘昌的眼睛瞬间亮了,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阿土更是忘了耳朵疼,挥舞着拳头:
“好!端了它们的老窝!”
吉克又补充道:
“而且,这蜜蜂吃的是徘徊花的花粉,酿出来的蜜啊,说不定也带着徘徊花的香味呢。”
此话一出,连秦玥和岩桑都来了兴趣。
秦玥从未见过野外采摘蜂巢的场景,只觉得新奇又刺激,连忙表示:
“吉克大叔,明天我也要来,我想看看怎么采蜂蜜。”
岩桑也点头:“行,明天我也跟着,多个帮手,也安全些。”
“好!说定了!”吉克爽快地答应。
一行人说说笑笑,背着沉甸甸,香喷喷的背篓下山了。
回到莫苏家,阿土那肿得老高的耳朵立刻成了焦点。
林郎中正在院子里翻晒草药,抬头一看阿土的造型,饶是他一向沉稳,也忍不住嘴角上扬,忍俊不禁。
莫苏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只有阿依,看到阿土肿起来的耳朵,小脸上满是心疼。
她哒哒哒跑过去,拉着阿土的手,示意他蹲下来。
阿土顺从地蹲下,阿依踮起脚尖,对着他那红肿的耳朵,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吹着气:
“阿土哥,阿依给你吹吹,痛痛飞走。”
那认真又柔软的小模样,让阿土的心都要融化了。
“阿土哥,还疼吗?”
阿依吹完,眨巴着大眼睛关切地问。
阿土刚想撒娇说“疼”,可一抬眼看到其他人脸上憋着的笑意,还有岩桑那“你小子别丢人”的眼神,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挺起胸膛,故作豪迈地哼了一声:
“不疼,一点都不疼,小意思。”
阿依立刻崇拜地看着他,甜甜地笑了:
“阿土哥最勇敢了。”
吉克放下背篓就去张罗晚饭。
其他人则将背篓里的徘徊花倒在院子里铺开的几张干净大草席上。
瞬间,浓郁的花香弥漫了整个小院。
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仔细地挑拣花瓣。
将破损的、蔫掉的、还有花蕊部分都摘掉丢弃,只留下完整、新鲜、色泽鲜艳的花瓣。
拉则也被岩桑小心地背了出来,安置在屋檐下一张铺着厚垫子的躺椅上。
他看着院子里忙碌而热闹的景象,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绝望。
感觉到下半身那微乎其微的微弱麻痒感,再看着眼前充满希望和活力的场景,他灰暗的心底仿佛也透进了一丝光。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用爨语对莫苏说了句什么。
莫苏听了,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抓了一大捧带着枝叶的花塞到他怀里:
“能动就动,光躺着骨头都锈了,帮忙摘花瓣,要挑好的。”
拉则看着怀里娇艳的花朵,又看看莫苏鼓励的眼神,沉默地点点头。
开始学着大家的样子,认真地摘取花瓣。
虽然动作很慢,但这对他来说,是重获生活希望的重要一步。
月光渐渐升高,清辉洒满小院,照亮了草席上堆积如小山般的花瓣。
大家一边挑拣,一边轻声说笑着,空气中弥漫着甜美的花香和温馨的气氛。
阿依穿梭在大人中间,时不时拿起一片花瓣闻一闻,然后满足地眯起眼睛,凑到秦玥身边小声说:
“玥姐姐,我闻到了,是阿嫫的味道,香香的。”
直到月上中天,所有的花瓣才终于挑拣完毕。
吉克也将热了好几遍的晚饭端上了桌。
众人围坐在院中的小桌旁,就着皎洁明亮的月光和无处不在的徘徊花香,享用着晚餐。
月光如水,花香如醉,笑语晏晏。
席间,阿土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勇斗”蜜蜂的“壮举”,引得大家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笑声和花香一起,乘着夜风,飘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