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巨手压下的瞬间，孙悟空后槽牙咬得生疼。
掌心金箍棒的震颤透过虎口窜上脊椎，那是混沌能量与青莲残韵在共鸣——更深处，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温软，像春溪融雪般漫过他心口。
是猕猴王的力量，在父神锁链里挣扎的魂魄，正借着因果线往他体内钻。
\"退！\"禺狨王撞在三十三重天残阵的星芒壁上，玄色道袍被气劲撕出几道口子，却仍在借力翻身。
他指尖掐动监察使特有的因果印，眼底金纹如活物般游动：\"那锁链缠的不是肉身，是本源！\"
通天教主的断剑\"嗡\"地炸开血光，剑脊抵住缠向女娲的暗金锁链。
他白发被气浪掀得狂舞，嘴角的血珠坠在残阵石砖上，竟滋滋腐蚀出青烟：\"此獠吞了混沌裂隙里的创世青莲残根，本源与因果线绑死了——\"话音未落，锁链突然暴涨三寸，断剑\"咔\"地裂开新缝。
女娲的补天石在掌心发烫，石面裂痕渗出的混沌能量凝成金网。
她指尖快速结印，金网骤然膨胀成半球形光罩，将四人护在中央。
光罩外，暗金巨手的指节擦过罩壁，立刻激起刺耳鸣响，像极了当年不周山崩塌时，天柱断裂前的哀鸣：\"护住心脉！
他要抽离我们与三界的联系！\"
孙悟空感觉有根无形的线正勒住他后颈。
那是父神在扯他的因果链，从东胜神洲的灵石诞生，到灵台方寸山学艺，再到大闹天宫被压五行山——每段记忆都在发烫，仿佛要被扯出来揉碎。
他突然想起五百年前，猕猴王用避死延生之法救那株被雷劈的桃花树时，也是这样的因果线，泛着淡青色的光，缠在花瓣与断枝之间。
\"所以你的弱点在因果链起点？\"他喉咙发紧，金箍棒上的青莲光焰突然凝成猕猴王的面容——不是记忆里那个总爱眯眼笑的二弟，而是此刻被暗金本源吞噬的，半张扭曲的脸。\"你吞了他的魂魄当锁链，那因果线里就有他的命魂！\"
\"大师兄！\"
那声低唤比前次更清晰了。
孙悟空瞳孔骤缩，他分明听见猕猴王的声音从金箍棒里传出来，带着点委屈，像小时候偷摘王母桃被抓包时的尾音。
混沌能量突然如沸水般在他体内翻涌，他看见自己的手掌在发光，不是金箍棒的金，也不是混沌的暗，是猕猴王命魂特有的青，正顺着锁链逆流而上。
\"狨王！\"他突然转头，眼底的火几乎要烧穿暗金迷雾，\"当年猕猴王救桃花树，用的是'以命续命'还是'借果改因'？\"
禺狨王正用指甲在石砖上刻算因果轨迹，闻言指尖一顿：\"借果改因。
他拿自己三百年寿元当引子，把桃花树的'死果'改成了'枯木逢春'——怎么？\"
\"那就对了！\"孙悟空露出白牙，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疾花，青莲光焰裹着青芒炸成刺目光团，\"因果线是双向的！
他用猕猴王的命魂当锁链，那锁链就能当桥！\"
通天教主突然咳出一口黑血，断剑上的血纹彻底崩裂。
他望着孙悟空手中的光团，突然笑了：\"好个齐天大圣...当年我在紫霄宫听道时，鸿钧那老东西说因果如网，可网眼...\"他踉跄着退到女娲身侧，断剑\"当\"地插在石砖上，\"是给破网人留的。\"
暗金巨手的压力陡然加重。
女娲的光罩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她咬着唇将补天石按进光罩中心，石面裂痕里渗出的混沌能量瞬间填满缝隙：\"撑不住三息！\"
\"够了！\"孙悟空大喝一声，金箍棒重重砸在地上。
地面的星芒残阵突然倒灌进棒身，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里炸开——是猕猴王教他唱的花果山童谣，是两人偷喝猴儿酒时滚下山坡的笑声，是取经路上那只替他挡了九环锡杖的六耳猕猴...不，不是六耳，是猕猴王，是他的二弟，从未离开过的二弟。
暗金锁链突然剧烈震颤。
虚空中的人脸扭曲成狰狞的漩涡，左眼的刻痕锁链开始崩解，露出底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青芒——是猕猴王的命魂，正顺着锁链往孙悟空这边钻。
\"接着！\"禺狨王甩出腰间的监察使令旗，旗面绣着的\"三界\"二字突然活了，化作两条金绳缠上锁链，\"我用监察使的权柄锁死这段因果！\"
通天教主的断剑突然爆发出刺目血光，他咬破舌尖，血珠溅在剑身上：\"诛仙剑阵残式——破！\"
暗金迷雾猛地一滞。
孙悟空趁机握紧金箍棒，混沌光焰与青芒在棒尖凝成矛头，直刺向虚空中人脸的左眼：\"给我——\"
\"轰！\"
巨手在最后一刻偏了三寸。
矛头擦着人脸左颊划过，却在暗金本源上撕开一道裂缝。
青芒\"嗖\"地窜进孙悟空眉心，他眼前闪过一片白雾，模糊的画面里有口青铜大鼎，鼎中汤液翻涌，浮着九片青莲花瓣...
\"大师兄？\"
猕猴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近得像在耳边。
孙悟空猛地睁眼，看见暗金迷雾正在消散，父神的人脸已退到天际，左眼的刻痕锁链断成数截。
禺狨王半跪在地上，令旗只剩半面；通天教主靠着断剑喘气，白发全白了；女娲的补天石裂成三瓣，正缓缓飘向他。
\"弱点找到了。\"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望着掌心若隐若现的青芒，\"因果线的起点...是猕猴王的命魂。\"
虚空中突然传来低沉的咆哮。
父神的人脸重新凝实，这次右眼的刻痕开始发亮。
孙悟空望着那抹新亮起的暗金，突然想起刚才白雾里的青铜鼎——九世记忆之汤，他好像...喝过？
\"下一击，\"他握紧金箍棒，青芒在棒身流转成猕猴王的轮廓，\"我要连你的本源一起拆了。\"
暗金迷雾退散的余波里，孙悟空掌心的青芒忽明忽暗，像被风吹动的烛火。
他盯着虚空中父神重新凝实的人脸——那右眼的刻痕比先前更亮了，暗金色的纹路里翻涌着某种他说不出的暴戾，像被戳了痛处的野兽在磨牙。
\"九世记忆之汤...\"他喉结滚动，青芒突然在指尖凝成细小的莲花形状，那是方才白雾里青铜鼎中浮起的花瓣。
记忆的碎片突然如潮水倒灌：三百年前与父神初战时，那家伙被诛仙剑气撕开胸膛的瞬间，他确实瞥见了——在暗金本源最深处，有团裹着青莲残瓣的光，像心脏般跳动。
\"我记起来了！\"他突然攥紧金箍棒，棒身的青芒震得虎口发麻，\"那次他被诛仙剑阵逼到绝境，胸口裂开的地方有团光，是青莲残瓣裹着他的本源！
那就是核心！\"
通天教主靠在断剑上的脊背猛地一挺。
他原本涣散的眼神突然聚起锋芒，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黑血，却笑得像当年在紫霄宫识破鸿钧道统破绽时那样：\"不错。
诛仙剑阵的'破'字诀，本就是为斩这种寄生于混沌的本源而生。\"他抬起染血的手，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四道残影——那是诛仙剑阵的阵眼轨迹，\"当年我布下残阵时，留了道引灵，能顺着青莲残韵找到那团光。\"
女娲的补天石碎片\"叮\"地落在孙悟空脚边。
她扶着额头后退半步，发间的五彩玉簪碎了半支，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那是混沌能量反噬的痕迹：\"父神正在重塑锁链，最多三息就能锁定我们的新因果线。\"她抬头时眼底泛着幽光，像当年补天时望着不周山断口的神情，\"我和通天道友掩护，你们必须在他完成前找到核心。\"
禺狨王的手指还按在方才刻算因果的石砖上。
他盯着地面那道被暗金锁链腐蚀出的深痕，玄色道袍下的手臂青筋凸起——方才用监察使令旗锁因果时，他透支了三百年寿元。\"因果线现在像被雷劈过的藤条，\"他突然扯下腰间半面令旗，旗面\"三界\"二字的\"界\"字已彻底模糊，\"父神的弱点在本源与青莲残瓣的连接处，那里的因果链最脆。\"他抬眼看向孙悟空，金纹在眼底游成细针形状，\"我能顺着这半面令旗的残韵，定位那团光的位置。\"
孙悟空感觉有团火在胸腔里烧起来。
他望着禺狨王手中的半旗，又望向女娲碎裂的补天石——当年取经时，他从未想过会和这些上古大能并肩到这种地步。
青芒突然从他掌心窜上眉骨，他眼前闪过猕猴王被锁链缠住时扭曲的脸，还有那声带着委屈的\"大师兄\"。
\"走。\"他把金箍棒往肩上一扛，棒身的青芒裹住禺狨王的令旗，\"狨王带路，我破障。\"
通天教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捂着嘴直起腰，指缝间渗出的黑血里竟飘着半片青莲残瓣：\"核心在混沌裂隙最深处。\"他盯着孙悟空眉心的青芒，像是透过他看见某个古老的黄昏，\"当年创世青莲陨落时，最后一片花瓣就落在那里。
父神吞了残根，却不敢彻底炼化那片花瓣——所以他的本源，就锁在花瓣和残根的夹缝里。\"
女娲取出最后半块完整的补天石，往空中一抛。
石片炸成五色彩雾，在众人头顶凝成遮天巨伞：\"我和通天道友用补天雾和诛仙剑残式拖延。\"她的声音突然轻了些，像是怕被风卷走，\"记住，那团光里...有你要找的答案。\"
禺狨王突然抓住孙悟空的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金纹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爬上孙悟空手背：\"因果线开始重组了。\"他低头看向地面，方才被暗金锁链腐蚀的痕迹正在渗出淡金色的光，像活物在蠕动，\"我们只有半柱香时间。\"
孙悟空反手握住禺狨王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对方脉搏跳得极快，像擂在战鼓上的急槌。
青芒从两人相握的手间窜起，在半空凝成猕猴王的虚影——那是二弟的脸，带着他最熟悉的笑，眉眼间却还沾着暗金锁链的残痕。
\"走。\"他说，声音里裹着风刃般的锐度。
禺狨王松开手，转身走向暗金迷雾未散的方向。
他的玄色道袍被余风掀起，露出腰间那半面令旗——\"三\"字的最后一笔正在发光，像根细弱却坚韧的线，指向混沌裂隙的方向。
通天教主的断剑突然发出龙吟。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剑脊上，断剑\"嗖\"地窜入补天雾中，在雾里划出一道血线：\"记住，破核心时要逆着青莲残瓣的纹路！\"
女娲的身影已经融进五彩雾里，只余下一句轻语飘来：\"他怕的不是你手中的棒，是你心里的...执念。\"
孙悟空跟着禺狨王踏进暗金迷雾。
他能听见身后补天雾与父神锁链碰撞的轰鸣，能感觉到金箍棒在催促他快走——但更清晰的，是眉心青芒里猕猴王的声音，这次带着点雀跃，像小时候拽着他去摘桃子时那样：\"大师兄，我知道路。\"
迷雾深处，有团暗金色的光在跳动。
那光的最中心，裹着片淡青色的花瓣——像极了他方才记忆里，青铜鼎中浮起的第九片青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