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哪里疼?来,爷抱抱。”
刘靖将宋瑶重新搂进怀里,动作轻柔,他小心翼翼地将宋瑶整个人圈在怀中,转身往内室走去。
同时,还不忘把旁边碍事的五哥儿交给孙嬷嬷。
小家伙还想攥着拳头往宋瑶怀里拱,显然不想被分开。
五哥儿看着刘靖抱着宋瑶离去,要哭不哭的。
只要爹爹一出现,他就见不到娘亲了。
宋瑶下意识勾住刘靖的脖颈,鼻尖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二爷身上常用的一般是两种香,一种沉水香,一种龙涎香,二者味道融合在一起像一汪深潭静水,冷静沉稳,却深不可测。
宋瑶喜欢这种味道,可能是因为这是独属于二爷的味道,带着掌权者的沉稳底气,能给她最妥帖的庇护。
让人安心。
“不疼了,爷抱抱就好了。”
宋瑶把脸埋在他颈窝,像只贪恋温暖的小兽,在他脖颈间轻轻蹭着,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慵懒的依赖。
他们每晚都睡在一起,就连她孕期和坐月子时都没有分开过。
二爷日夜抱着她,宋瑶也早已习惯他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就像是她的安神符,给了她旁人求而不得的安稳,在他怀里外界的风雨就与她无关,哪怕天塌下来,也有他替她撑着。
自从跟了二爷以后,他的所作所为,让宋瑶忍不住去依赖他,也越发娇气。
其实刚才头本不疼,只是嫌大姐儿的声音太过尖锐,吵得她有些烦,才随口说了一句。
可随着刘靖温声哄弄,他覆在她背部的大掌源源不断传来温热,宋瑶竟真觉得有几分恍惚。
刘靖低笑一声,唇瓣轻轻擦过她的发顶,低头看怀中人把脸埋得更深,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一副娇气又依赖的小模样,心中疼爱不已,
“原来爷身上的气息,比大夫的安神汤还管用。”
宋瑶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软得像团棉花:“本来就是嘛!”
二爷生来就是天潢贵胄,他和她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甚至某种程度上说,她在他的世界里不算人。
宋瑶从来都知道,下位者在上位者眼里,不过只是一种工具,不过是能用就用,用坏就换的工具,廉价又可替代。
想要长久的活着,就要有用处,要保证自己不会坏掉,毕竟没人会费心维修一个工具。
工具太廉价了,换一个新的是最划算的方式。
反正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多少人等着抢着干呢!
这是她从前在花园当差时,管事时常训诫她们的话,不干活的人,是没有活路的。
她本以为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虽说要没日没夜地干活,但能吃饱穿暖,已经是两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
人,原来可以这么舒服的活着。
宋瑶恍惚间,好像回到了第一次闻到这味道的时候。
二爷出现的第一时间,她就发现了他,他身形高大挺拔,格外显眼,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但她只能装作没看见,上位者的行事不是她能够揣摩的,最好的保命手段,就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好好做自己的活计。
最多等他走近了,再跪下行礼。
这是宋瑶能想出的最好的应对方法。
可谁知道,那人竟直奔着她来了,走的是直线,路径中有一棵挡路的小树,啪的一声被二爷折断了。
看吧,主子心情不好,连棵树都得死。
二爷不会是心情不好,想随意打死个人玩玩吧?
早在入府第一天,管事就跟她们说过,她们的命已经被将军府买下来了,从此以后,生是死,都由不得自己。
她还没活够,但又跑不掉。
二爷就像是一只盯上她的巨大丧尸,无视前方一切障碍,直奔血肉而来。
宋瑶吓得瑟瑟发抖,想哭,但哭声容易引来更多丧尸。
所以,她只能死死憋着,憋到眼角发红,也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机械地挥动扫帚,万一她就是一颗落叶呢,说不定丧尸就会掠过她,她就能活了。
宋瑶想了很多死法,最后她只觉得太阳暖洋洋的,她柜子里还有半块馍馍没吃完,有点浪费。
但,当二爷走到她面前,俯身将她死死抱进怀里时,宋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踢散了她刚扫好的落叶堆。
死不了了,但活还要再干一遍。
那半块馍馍不用浪费掉了。
但其实,那半块馍馍还是浪费掉了。
因为二爷直接从花园把她抱走了,后来事情太多,等她想起来的时候,馍馍已经长毛坏掉了。
“我的馍馍,呜呜呜!”
宋瑶想着想着,不由悲从心中起,呜呜哭了起来。
一开始还是小声抽噎,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连带着被孙嬷嬷抱在外面的五哥儿都被感染了,跟着一块儿哭出了声。
两个哭声一唱一和,把屋里的气氛搅得一片混乱。
刘靖瞬间僵在原地,抱着宋瑶的手臂都不敢动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小人哭得通红的眼眶,满脸不知所措。
刚才还说只要他抱抱就好,这怎么就突然难过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怎就突然哭了?”
刘靖声音都带着几分急意,想替她擦去眼泪,可怀里抱着人,又怕突然换姿势让她不舒服,只能尽量放柔了语气哄道,
“什么馍馍?你想吃馍馍了?爷这就让厨房给你做,要甜的还是咸的?要白面的还是掺了杂粮的?”
他抱着宋瑶大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铺着锦被的床榻上。
这才腾出手来,拿起旁边的绢帕替她擦泪、抿鼻涕,动作轻柔无比。
“你赔我的馍馍!”
“你知不知道馍馍被浪费掉了!”
“都怪你!馍馍,我的馍馍,呜呜呜.......”
“馍馍死的好惨,好没有意义.......呜!”
宋瑶哭了好久,刘靖怎么哄都哄不好。
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哭那半块不知所云的馍馍。
刘靖心里急得直上火,却也拿人没办法,只能轻声安慰着,许诺了不知多少不平等条约。
从给她买遍京城的点心铺子,到把江南织造局新出的料子都送过来,只要她不哭了,让他做什么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