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朱门在第三次震颤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门框上的注连绳已断裂大半,紫色妖气如沸腾的墨汁般从裂缝中溢出,在门楣上凝聚成半透明的狐狸剪影。千夏踉跄着后退半步,指尖刚按上神龛边缘,就被烫得猛地缩回 —— 本该冰凉的木质神龛竟泛起烙铁般的灼热,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狐毛纹路。
“还没好吗?” 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自然的颤音。千夏回头时,正撞见她抬手抚过鬓角,那只白皙的手腕上,几道淡红色的爪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裂隙里的东西…… 快出来了。”
千夏喉间发紧,下意识摸向怀中的符纸。那是枫今早教她绘制的 “九字镇魂符”,此刻纸面却泛着诡异的灰光,边缘蜷缩如焦叶。就在三分钟前,她将最后一张符纸贴向神社中央的裂隙时,符纸竟瞬间自燃,火焰不是正常的橙红色,而是透着妖气的紫蓝色,烧得她指尖至今发麻。
“符纸有问题。” 千夏的声音干涩,目光扫过神社地面 —— 那些昨夜绘制的防御符阵早已失效,符文被某种力量篡改,原本镇邪的 “镇” 字变成了引妖的 “召” 字。更让她心悸的是,枫腰间的神乐铃不知何时断了一根铃铛链,垂落的铃铛上沾着半片干枯的狐毛。
裂隙中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石壁的声响,尖锐刺耳。千夏猛地抽出符笔,笔尖蘸饱朱砂,却在落笔的瞬间僵住 —— 她想起枫教符时的细节:九字镇魂符的 “斗” 字本该横画收尾,枫却让她写成交点;口诀的最后一句 “裂邪秽”,枫说成了 “迎狐仙”。
“枫,你到底是谁?” 千夏缓缓转身,符笔直指对方心口。
枫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清澈的眼眸迅速被猩红浸染,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尖锐的犬齿:“傻巫女,现在才发现吗?” 她的身形开始扭曲,宽松的巫女服下凸起一道道狐毛轮廓,双手指甲暴涨成半尺长的利爪,“从你踏入神社的那一刻起,就是我的祭品。”
紫色妖气如潮水般从枫体内涌出,神社梁柱上的木雕狐狸突然活了过来,眼珠转动着发出细碎的狞笑。千夏后退时撞翻了供桌,青铜烛台滚落地面,火光摇曳中,她看见裂隙深处浮现出一双巨大的金色竖瞳 —— 那才是狐妖的本体,而枫,只是被寄生的宿主。
“你利用我打开裂隙?” 千夏咬碎银牙,符笔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朱砂混着鲜血画出破邪符,“镇魂符是假的,你故意让我扩大妖气出口!”
“不然怎么引你这个苗族血脉的巫女过来?” 狐妖操控着枫的身体扑来,利爪带起的妖风刮得千夏脸颊生疼,“归墟之门需要纯净的巫血献祭,你的血,比十个普通宿主都管用。”
千夏侧身躲过攻击,符笔横扫画出火符:“轰!” 橙红色火焰在半空炸开,逼退枫的同时,也照亮了她颈间的御守 —— 那是千夏昨晚送给她的,此刻正泛着微弱的蓝光,显然枫的意识还在抵抗。
“枫!醒醒!” 千夏大喊着掷出符纸,这次没有用枫教的假符文,而是师傅亲传的 “锁魂符”。符纸精准贴在枫后背,蓝光骤盛,枫的动作猛地停滞,眼中猩红短暂褪去:“千夏…… 别信她…… 神社地下…… 有真镇魂符……”
“聒噪!” 狐妖怒吼着震碎锁魂符,枫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蠕动,“她的意识很快就会被我吞噬,你乖乖受死,还能留个全尸!”
千夏趁机冲向神社后方的储藏室 —— 枫刚才的提示点醒了她。储藏室门虚掩着,里面堆满了破旧的巫女服和法器,墙角的木箱上贴着泛黄的封条,上面的符文正是真的九字镇魂符。她刚要伸手去揭,身后突然传来风声,急忙翻滚躲开,原本站立的地方已被利爪抓出三道深沟。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狐妖的声音变得沙哑,枫的半边脸颊已经完全变成狐妖的模样,覆盖着灰褐色的绒毛,“你的血脉在召唤我,我们会融为一体,成为这维度的新主人!”
千夏抓起木箱旁的青铜镜残片 —— 那是第一卷获得的【裂痕化妆镜】,还剩最后一次使用机会。她将残片对准枫,镜面瞬间泛起白光,映出的不是枫的身影,而是一只九尾狐妖的虚影,正趴在枫的肩头啃噬她的灵魂。
“原来你快撑不住了。” 千夏冷笑,镜中影像让她看清了狐妖的弱点 —— 枫眉心处有个淡金色的狐妖印记,那是本体与宿主的连接点,“你寄生在枫体内,却无法完全掌控她的意识,所以才急着要我的血!”
狐妖被戳破底细,彻底暴怒,周身妖气凝聚成数十只小狐狸幻影,齐齐扑向千夏。千夏将化妆镜掷向半空,同时快速画符:“定!” 符纸在空中炸开,将小狐狸幻影定在原地,镜光反射中,她看见储藏室天花板上刻着巨大的镇邪大阵图案,只是阵眼处少了三枚神乐铃。
“原来如此。” 千夏恍然大悟,枫说的 “真镇魂符” 根本不是符纸,而是这个大阵!她冲向神龛,果然在御神体后方找到了三枚生锈的神乐铃,铃舌上刻着与大阵匹配的符文。
就在她伸手去拿铃铛时,枫突然扑了过来,利爪直指她的后心。千夏急忙转身用符笔格挡,“当” 的一声脆响,符笔与利爪碰撞出火花,她借着反冲力后退,却看见枫眼中闪过一丝哀求,嘴角溢出鲜血:“千夏…… 别管我…… 毁掉大阵……”
“我能救你!” 千夏大喊着抛出符纸,这次画的是师傅传的 “驱邪符”,专门针对附身灵体。符纸贴在枫胸口,却被狐妖的妖气瞬间弹开,枫的身体剧烈扭曲,狐毛从七窍中钻了出来:“没用的…… 她已经和我绑定了…… 要么她死,要么你死!”
千夏的目光扫过地面的青铜烛台,又看向裂隙中越来越清晰的金色竖瞳 —— 狐妖的本体正在顺着裂隙爬出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突然想起枫昨晚说的话:“神社的神乐铃,是初代巫女用自己的魂炼的,能镇一切邪祟,但要用…… 献祭者的灵火点燃。”
千夏抓起三枚神乐铃,冲向天花板大阵的阵眼位置 —— 那里有三个凹陷的孔洞,正好能嵌入铃铛。狐妖察觉到她的意图,操控枫疯扑过来,利爪撕裂了千夏的衣袖,带起一片血花:“你想激活大阵?做梦!”
千夏忍着剧痛将第一枚铃铛嵌入孔洞,阵眼立刻泛起蓝光,妖气被灼烧得发出滋滋声响。狐妖怒吼着用利爪抓向千夏的脖颈,千夏侧身躲过,符笔反手刺向枫眉心的狐妖印记:“就算是祭品,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符笔刺入印记的瞬间,枫发出凄厉的惨叫,眼中猩红与清明剧烈交替:“千夏…… 快…… 用我的灵火……” 她猛地抓住千夏的手腕,将利爪按在自己胸口,“这里…… 有我的本命铃……”
千夏的眼泪瞬间滚落,她终于明白枫的良苦用心 —— 从一开始,枫就知道自己被寄生,她故意教假符,是为了让千夏识破陷阱;提示神社地下,是为了引导她找到大阵;现在,她要牺牲自己,点燃神乐铃。
“不行!我能想别的办法!” 千夏想抽回手,却被枫死死按住。狐妖的本体已经爬出了大半,九条巨大的狐尾在神社内横扫,梁柱纷纷断裂,烟尘弥漫中,金色竖瞳死死盯着千夏:“愚蠢!你们都会死!”
“巫女的使命,是守护。” 枫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眼中最后一丝猩红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清澈,“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神社是我的家,不能让它被妖怪玷污。” 她猛地抓起千夏手中的符笔,刺向自己的心脏,“我的灵火…… 能点燃神乐铃…… 快!”
鲜血喷溅在符笔上,瞬间燃起紫色的火焰 —— 那是枫的灵火,带着纯净的巫女之力。千夏颤抖着抓起燃烧的符笔,将第二枚神乐铃嵌入阵眼,灵火顺着符笔传递到铃铛上,“叮铃” 一声脆响,铃铛开始旋转,发出镇邪的声波,妖气接触到声波立刻化为黑烟。
狐妖本体发出痛苦的嘶吼,九尾疯狂抽打着地面,神社屋顶轰然塌陷了一角。枫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灵火从她七窍中涌出,却依旧死死按住千夏的手:“第三枚…… 快!”
千夏咬着牙将第三枚铃铛嵌入阵眼,灵火瞬间将三枚铃铛全部点燃,天花板上的大阵爆发出刺眼的蓝光,符文如活过来般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神社笼罩。狐妖的本体被光罩困住,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蓝光中逐渐消融:“我不会放过你们…… 钟表匠大人会替我报仇……”
“叮 —— 叮 —— 叮 ——” 神乐铃的声音越来越响,枫的身体彻底变成了灵火,却依旧保持着微笑:“千夏,谢谢你…… 还记得我的话。” 她的灵火顺着大阵流转,最终融入千夏的符笔,“这枚符笔…… 以后能帮你……”
灵火消散的瞬间,千夏突然听见无数细碎的声音 —— 那是被狐妖吞噬的巫女残魂,在大阵的净化下重获自由,化作光点消失在空气中。裂隙缓缓闭合,金色竖瞳彻底消失,神社内的妖气被完全驱散,只剩下燃烧后的灰烬和旋转的神乐铃。
千夏瘫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符笔 —— 笔尖沾着枫的灵火余温,笔杆上多了一道狐狸形状的纹路。她想起枫昨晚给她的御守,急忙打开,里面没有平安符,只有半片破碎的钟表残片,上面刻着螺旋纹路,和陈默的紫檀木梳妆匣上的一模一样。
就在千夏攥紧残片的瞬间,神社的后墙突然传来 “咔嚓” 一声轻响,整面墙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一个隐藏的密室。密室不大,中央摆着一个紫檀木画框,里面没有画作,只有一片漆黑的虚空,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千夏起身走近画框,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枫小时候在神社玩耍的样子、初代巫女献祭的场景、狐妖被封印的瞬间…… 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戴着钟表形状的面具,正在对狐妖低语:“找到苗族巫女,拿到她的血,打开归墟之门的钥匙……”
“钟表匠。” 千夏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这是她第一次清晰听到这个称呼。画框中的虚空突然涌动起来,伸出无数细小的触手,似乎想将她拉入其中。千夏急忙后退,符笔在身前画出防御符,却发现触手在接触符笔的瞬间就退缩了 —— 显然,枫的灵火赋予了符笔克制混沌的力量。
画框下方的地面刻着一行血字,是用巫女的血写的:“画中囚魂,影随形,艺伎的琴声,是死亡的序曲。” 千夏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下一关的提示 —— 大纲中温泉旅馆后的艺伎馆关卡,核心机制正是 “画中囚魂”。
就在她要仔细研究血字时,虚空突然传来一阵冰冷的笑声,不是狐妖的声音,而是一个苍老而偏执的男声:“不错的祭品,可惜只拿到半枚残片。” 千夏猛地抬头,看见画框中浮现出一个钟表形状的虚影,“不过没关系,你们收集的每一片残片,都是指向归墟之门的诱饵……”
虚影逐渐清晰,露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手中拿着一枚和千夏手中一模一样的残片:“这枚假残片,会帮我找到你们。毕竟,维度的缝合线,需要足够多的‘执念’来编织啊……”
话音未落,画框突然炸裂,碎片飞溅中,千夏看见密室深处的墙壁上,用鲜血画着一个巨大的图腾 —— 五个人影围着一个圆形图案,正是大纲中提及的 “羁绊图腾”。而图腾中央,嵌着一枚完整的钟表残片,泛着诡异的红光。
千夏刚要伸手去拿,整个神社突然剧烈震颤,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幽深的阶梯,阶梯尽头传来汤池的水声和女人的歌声 —— 那是温泉旅馆的方向。她攥紧手中的符笔和半片残片,回头看了一眼枫牺牲的地方,那里的灰烬中,正缓缓升起一缕淡金色的光点,融入她的御守。
“我会带着你的份,走下去。” 千夏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阶梯。符笔上的狐狸纹路突然亮起,仿佛在回应她的誓言。而她没有注意到,那半片残片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昆仑前哨,镜像为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