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在无边黑暗与破碎光影的交界处。
萧景恒觉得自己被困在一场无尽的风暴中心。有时候,就像从冰窟里掉下来一样,刺骨的寒意冻结了他每一寸血肉和骨髓;有时候,就像被放进熔炉一样,暴力的火焰在他的经络中奔腾肆虐,从内到外焚烧他。
冰与火的折磨交替上演,折磨着他的身体,撕裂着他顽强的意志。在这种极端的痛苦中,只有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固执的温暖,就像风中的蜡烛,总是徘徊在他的心里,顽强地抵抗着毁灭性的力量。
温暖很奇怪,但它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让他的灵魂悸动。它很弱,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但当他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时,它一次又一次地轻轻地把他拉回来。
是谁?
在这无限痛苦的深渊里,谁在徒劳,却坚持不懈地试图温暖他?
一些不属于他的混乱记忆碎片无法控制地涌入我的脑海:冰冷的刀锋刺入温暖血肉的触感。。。难以形容的痛苦和生命力丧失的弱点。。。还有。。一双充满泪水却充满坚定和决心的眼睛
那双眼睛…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破碎的记忆开始回流。
北方...峡谷..伏击..毒箭..她穿着他的袍子站在剑旁...皇宫..皇帝的质疑..她抚摸着小腹,声称怀孕了.......................................
而最后,滴进他的嘴里,带着奇特的温暖和活力,把他从完全崩溃的边缘拉回来的三滴……心里热血!
所有的记忆瞬间贯穿!
是苏明月!
苏明月一直在他身边,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是她努力工作!记忆碎片中的剧痛和虚弱是她的!
这种认知就像雷声在他脑海中爆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一种说不出的、尖锐的心悸!
几乎在这个想法清晰的时刻,他觉得一直握着手掌的冰冷柔软的小手突然松了下来。
不!
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慌突然抓住了他!好像失去了一些极其重要的东西!
他用尽了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力量,几乎本能地、猛地反手抓住,再次紧紧握住即将滑落的手!力量太大了,几乎要压碎纤细的指骨!
永远不要放手!
“呃……”一声极其轻微、痛苦的闷哼从旁边传来。
闷哼就像一把钥匙,完全打开了萧景恒沉重的眼皮。
光线有点刺眼。他适应了一会儿,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顶窗帘浮雕。这是他的王府卧室。
他微微转动僵硬的脖子,眼睛向下——
我首先看到的是我的手指因为力而变白,握着一只纤细、苍白、冰冷的手腕。手腕的主人此刻躺在床边,似乎因为他突然增加了力量而受伤。他精致的眉毛微微皱着,长长的睫毛闭上了,他的脸几乎是白色的,甚至他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他的呼吸微弱得令人恐慌。
是苏明月。
她看上去...就像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像下一刻要破碎的琉璃一样脆弱。
在床的另一边,站着那个看起来不喜欢胡子拉碴的灰袍男人薛九针。他抱着胳膊,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混合着“终于没有浪费老子的力量”和“这两个麻烦真的够了”。
“啧啧,阎王爷拒绝接受你的短命鬼,终于愿意醒来了?”薛九针开口,依然是那种愤怒的语气,“醒来就放手!再捏一下,你刚捡起来的小命,就得换她躺在这里!”
萧景恒闻言,仿佛被烫伤了,突然松开了手。
当他看到苏明月的手腕被他抓住时,他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色痕迹,甚至是一些蓝色的痕迹。她对此没有反应,仍然深陷昏睡。
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慌和刺痛立刻席卷了他。他挣扎着坐起来检查她的情况,但他发现自己很虚弱,甚至很难抬起手臂。胸部传来一种奇怪而沉重的束缚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印在那里。
“不要动!”薛九针愤怒地斥责道:“我一把你从鬼门关回来,我就想把自己扔回去?别担心,她不能死。她只是努力工作,精力充沛。她睡了几天就慢了下来。”
心头血……
这三个字又一次击中了萧景恒的心。他的眼睛锁在苏明月愤怒的脸上。他的喉咙又干又紧。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挤出了沙哑的声音:“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一点?心中取血,稍有不慎就是死亡的危险!他们之间...起初,这只是一份冰冷的合同。
薛九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翻了翻白眼,但语气却带来了一丝难得的痕迹...几乎复杂的情感:“为什么?你问她去!我只是治病救人,不管你们这些痴男怨女的诉讼!”
他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温水,粗鲁地递给萧景恒:“喝点水,润喉。这次你的男孩能活下来,算上你祖先的积德,再加上你的小媳妇……够狠的。”
萧景恒握着他的手,勉强咽了几口水,干燥的喉咙稍微缓解了一下,但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苏明月。
薛九针放下水杯,脸色有点严肃:“你体内‘噬心蛊’和‘鸩羽蓝’的毒是暂时清除的。但是经络严重受损,内力几乎耗尽,需要长时间休息才能恢复。而且……”
他顿了顿,眼睛落在了萧景恒的心里,他的表情变得有点端庄:“你心里的东西,因为这种辗转反侧,完全变形了。我暂时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目前,它似乎很稳定,但很难说将来是否会有任何变化。你自己有点数。”
萧景恒下意识地低头,想看着自己的心,却被裙子遮住了。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异物感,仿佛与血肉融为一体。这就是困扰他多年的“封渊”印章,甚至薛九针都是秘密的?
他还想再问一遍,但薛九针不耐烦地挥手:“好吧,醒来时不要想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严重受伤的消息放在真实的位置上,欺骗外面的眼睛。尤其是在宫殿里。”
说到皇帝,萧景恒的眼睛瞬间恢复了过去的冰冷和锐利。虽然他很虚弱,但靖王的压力已经开始觉醒。他立刻明白了薛九针的意思。
“墨尘。”他一开口,声音依然沙哑,却带来了不可置疑的命令。
一直守在外面,听到动静已经激动不已的墨尘立刻闪了进来,看见苏醒的萧景恒,铁血男子的眼睛瞬间红了:“殿下!你终于醒了!”
“嗯。”萧景恒回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昏睡的苏明月,迅速下令,“封锁消息。声称国王重伤昏迷,危在旦夕。王府继续关门,拒绝一切探视。加强警惕,尤其是公主的院子,不容有失。”
“是的!下属遵命!”墨尘立即领命,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还有,”萧景恒补充道,目光再次落在苏明月身上,闪过一丝深深的担忧,“去找最好的补气补血药材, quietly地,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在命令这些之后,萧景恒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再次躺下,胸部微微起伏,呼吸加重了几分钟。
薛九针走上前去检查他的脉搏,点点头:“没关系,我不能死。你可以躺下来假装你的病苗。我去看看我给你儿媳开的补药是否煎好了。”
说着,他拿起药箱,走了出去。
房间又平静下来了。
只剩下昏迷的苏明月和清醒却极其虚弱的萧景恒。
萧景恒侧着头,目光瞬间凝视着床边苍白的睡脸。他试图用极其缓慢和控制的力量再次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冰冷的手。
这一次,力量像触摸易碎的梦一样柔和。
她的手很软,很冷,手腕间的红痕很刺眼。
回想起昏迷中的温暖,滴入喉咙救命的鲜血,那双绝望的眼睛...想想她平日里的财迷,吐槽,偶尔的聪明,关键时刻的惊人勇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而陌生的情感,就像破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他心中冰封多年的高墙。
不是感激,不是内疚,而是一种更深更热的东西,让他的心紧缩颤抖。
他收紧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冰冷的手包在手掌里,手掌还没有恢复温度,好像他想把她失去的温暖一点一点地覆盖起来。
薄唇微动,极其沙哑,低不可闻地吐出两个字,消散在寂静的空气中:
\"...傻瓜
就在他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没有注意到——
伏在床边的苏明月,像蝴蝶翼一样脆弱的长睫毛,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