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亥喉咙深处那一点蠕动的漆黑,那惊鸿一瞥的尖锐口器,让夜刹瞬间明悟——这绝非简单的精神控制或咒术迷惑。有什么活物,阴毒而贪婪地寄生于此人体内,操纵着他的一言一行。
然而,眼前的危机容不得他细究。
被控制的村民们如同提线木偶,动作僵硬却目标一致,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堵塞了祠堂的门窗,封死了闪避的空间。他们眼中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伸出双手,徒劳地抓向夜刹。空气因这些“活尸”的聚集而变得更加污浊窒息。
狱牙发出焦躁的低吼,它不断将扑上来的村民撞开或用爪子拍倒,但它的利齿撕咬似乎效果有限。这些村民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即使被咬伤,也只是踉跄一下,又继续逼近。更麻烦的是,狱牙受伤的左腿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和灵活性,一次扑击后落地不稳,几乎被一个手持木棍的村民砸中腰侧。
“回来,守位!”夜刹低喝一声,声音冷静得像冰。他不能让狱牙陷入重围。
狱牙不甘地低呜一声,迅速后撤,与夜刹背靠背,形成一个微小的防御圈,龇牙逼退正面之敌。
夜刹的目光越过这些麻木的村民,死死锁定祭坛旁的赵亥。擒贼先擒王,这诡异的寄生体才是关键!
他手腕一抖,又一柄手术刀滑入掌心,作势欲掷,目标是赵亥的膝盖,意图先废其行动力。
就在此时——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肃杀与秩序意味的能量波动猛地从祠堂外传来!那波动强悍而冰冷,瞬间冲散了部分祠堂内弥漫的阴秽咒力。
紧接着,三道身影如同撕裂浓雾的箭矢,以一种精准而迅捷的身法,轻而易举地拨开堵在门口的村民,踏入祠堂之内。
来者三人,皆身穿材质不凡的青色劲装,衣襟和袖口处以银线绣着繁复的云纹家徽——正是南宫世家的标志。为首一人,年约三十许,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漠然,正是执事南宫烈。他身后跟着两名年轻些的弟子,南宫卓与南宫明,神色同样倨傲,目光扫过祠堂内的混乱景象,尤其是看到被捆绑在祭坛上的阿月和状若疯魔的赵亥时,眉头紧皱,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他们的出现,让那些疯狂围攻的村民动作齐齐一滞,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更高优先级的指令,竟缓缓向后退开,但仍保持着包围的态势,将夜刹、狱牙以及新来的三人一同围在广场中心。
祠堂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复杂。
南宫烈先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祭坛上瑟瑟发抖的阿月和旁边眼神狂乱、喉咙发出怪响的赵亥,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仿佛在看什么肮脏不堪的垃圾。
随即,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在夜刹身上。
“何处来的狂徒?”南宫烈开口,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竟敢擅闯我南宫家辖地,破坏祭祀,亵渎祖咒?!”
他的指责来得突兀而霸道,仿佛完全无视了赵亥的诡异和村民的被控制状态,直接将所有罪责扣在了夜刹头上。
夜刹持刀而立,身形挺拔如松,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和明显更强的敌人,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他缓缓收回准备掷向赵亥的手术刀。
“祭祀?”夜刹的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用活人献祭,也是你南宫家的规矩?”
“放肆!”一旁的弟子南宫卓抢先厉喝,“执事问话,岂容你狡辩!此间仪式关乎净化此地淤积百年的怨力,乃不得已之举,岂是你这外人能置喙的!”
“净化?”夜刹的目光扫过那些眼神空洞的村民,“用操控心神,寄生蛊虫的方式净化?”
此言一出,南宫烈眼神微微一变,似乎没想到夜刹能看出赵亥体内的端倪。但他立刻恢复了冷峻:“牙尖嘴利!你所见不过表象,南宫家行事,何须向你解释?你身上煞气浓重,更与这等凶兽为伍,一看便非善类!破坏仪式,加剧怨力扩散,其心可诛!”
他根本不给夜刹辩解的机会,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夜刹的解释。他的目的似乎就是将破坏仪式的罪名坐实在夜刹头上。
南宫烈猛地一挥手,对周围的村民下令:“拿下他!死活不论!”
那些麻木的村民接到指令,眼中灰暗的光芒一闪,再次变得“活跃”起来,就要向前扑击。
“哼。”夜刹一声冷哼,不等村民动作,率先动了!
他不是冲向南宫烈,而是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贴近侧面一个手持草叉的村民,唐刀刀背精准无比地敲击在对方手腕穴道上。
“当啷!”草叉落地。
那村民动作一滞。
夜刹并未伤他,一击即退,重回原位,冷眼看着南宫烈:“操控无辜村民当炮灰,南宫世家,好大的威风。”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举重若轻,瞬间展现出的精准控制力和对时机的把握,让南宫卓和南宫明脸色微变,收起了几分轻视。
南宫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夜刹的举动,像是在无声地抽他的耳光。
“找死!”南宫烈失去耐心,对身后二人下令,“卓儿,明儿,拿下他!不必顾忌!”
“是!执事!”
南宫卓早已按捺不住,闻令立刻踏前一步,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淡黄色的、蕴含着禁锢之力的咒符瞬间凝聚,带着破空声射向夜刹!
“敕令!缚!”
几乎同时,南宫明也从另一侧猱身而上,指间夹着几张锐金符,准备在夜刹被束缚的瞬间发起致命攻击。
面对迅疾飞来的咒符,夜刹眼神一凝,不退反进!
他手腕翻转,唐刀自下而上撩起,刀尖并非迎向咒符中心,而是精准地点向咒符能量结构最不稳定的一点——那是他左眼瞬间解析出的薄弱之处!
“裂!”
“噗!”的一声轻响,那看似威力不小的咒符,竟被唐刀刀尖一点而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能量瞬间溃散,化作点点流光消失不见!
南宫卓的法诀僵在手上,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与难以置信!他的咒符,竟被如此轻易地破解了?!
“吼!”
就在南宫卓愣神的刹那,早已蓄势待发的狱牙如同黑色闪电般扑出!它的目标不是南宫卓,而是正试图从侧翼偷袭的南宫明!
速度快得惊人!
南宫明根本没料到这头受伤的畜生速度还能如此之快,仓促之间将锐金符拦在身前!
“咔嚓!”
狱牙的腐蚀獠牙与锐金符的金光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金光破碎消散,南宫明闷哼一声,只觉小腿一阵剧痛,护体咒力竟被那诡异的獠牙撕裂,裤腿被撕破,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
他踉跄后退,又惊又怒地看着低伏在地、龇牙咆哮的狱牙,那犬齿上缭绕的微弱黑气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废物!”南宫烈见两个照面下来,己方一人的攻击被轻描淡写化解,另一人反而受伤,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难看。
他的目光彻底阴寒下来,死死盯住护在夜刹身前、即便腿伤依旧凶悍无畏的狱牙,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好一头忠心护主的孽畜!倒是有些门道,这牙口……竟能撕裂我南宫家的护体咒力?”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指尖有暗红色的、如同血丝般的能量开始汇聚,散发出远比南宫卓的咒符更加阴冷、恶毒的气息,直接锁定了狱牙。
“正好!就用你这凶兽之血,来加固此地的封印咒印,也算物尽其用!”
话音未落,他掐诀完成,指尖那道暗红色的血丝咒印如同活物般扭动,瞬间化作一道无形的流光,无视了空间距离,直射狱牙脖颈!
那速度太快,且诡异无形!
夜刹瞳孔骤缩,想要拦截已然不及!
“呜!”狱牙似乎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全身毛发炸起,却根本躲不开那诡异的诅咒标记!
下一刻,那道无形的咒印已然没入了狱牙的脖颈皮毛之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