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宏大的、带着无数重叠回音的声音尚未落下,周围扭曲折叠的空间中,便浮现出无数面巨大的、边框扭曲的镜子。每一面镜子中,都映照出不同的景象,但无一例外,其中都有一个核心的身影——那是一个没有固定形态、由无数张不断变换的人脸、兽脸乃至无法名状之物面孔构成的聚合体。它仿佛是众生噩梦的集合,是“百面”本体的投影!
这些镜子中的“百面”同时开口,声音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哭泣或狂笑,或诱惑或威胁,汇成一股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者崩溃的噪音洪流:
“欢迎来到我的剧场……不请自来的演员们……你们的恐惧……是如此美味……如此……充满创造力……”
一面镜子中,映照出夜刹刚才经历的手术台噩梦,但更加血腥、更加绝望;另一面镜子中,狱牙在腐蚀沼泽中被无数同族的幻影撕咬、抛弃;还有一面镜子,显示着镇岳彻底被星核能量和诅咒吞噬,爆炸成宇宙尘埃的景象……
它们不仅仅是在回放恐惧,更是在编织新的、更加可怕的结局!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注定的未来!沉沦!背叛!毁灭!” 百面的声音如同毒液,渗透进来。
“闭嘴!” 狱牙虽然还未完全摆脱自身梦魇的影响,但外界的巨大威胁和百面的挑衅彻底激怒了它。它对着最近的一面镜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腐蚀性的唾液喷溅而出,但那面镜子如同水面般荡漾了一下,将攻击尽数吸收,反而映照出狱牙被自己的酸液腐蚀殆尽的恐怖画面!
“物理攻击效果甚微!” 夜刹提醒道,他紧握唐刀,左眼死死锁定着其中一面镜子中的百面核心。他能感觉到,这些镜子既是百面攻击的手段,也是它力量的节点。但如何攻击一个没有实体、分散在无数镜面中的梦魇之王?
“它的核心意识在不断跳跃,没有固定位置!” 影织急促地说道,它的身影在几条摇摇欲坠的记忆桥梁上快速闪烁,躲避着镜子中射出的、由纯粹负面情绪凝聚成的暗影箭矢。“必须困住它,或者……找到它所有镜面连接的那个‘源点’!”
“源点?” 夜刹一边挥刀斩碎几支射向自己的暗影箭矢,一边思考。百面由无数意识碎片构成,但驱动它们、协调它们的,必然有一个主导意识或者能量核心。
就在这时,镇岳发出了一声与以往不同的、带着奇异共鸣的低吼。它似乎从自身的崩溃梦魇中捕捉到了什么。它抬起巨大的头颅,望向那些不断变换的镜面,身上斑驳的星核光芒与诅咒气息不再仅仅是冲突,反而开始了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相互渗透?它那岩晶般的甲壳上,开始浮现出一些极其古老、仿佛源自星辰诞生之初的细微纹路。
“镇岳?” 夜刹注意到了它的变化。
“它……好像在吸收……这里的某种能量……” 影织也察觉到了异常,“不是梦境能量……是更底层的东西……像是……构成这个回廊的……‘基础规则’的碎片?”
百面似乎也注意到了镇岳的异常,无数镜面中的面孔同时转向镇岳,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嘈杂声音:“嗯?这个容器……怎么回事?它在……共鸣?与‘基石’共鸣?不可能!”
趁着百面的注意力被镇岳吸引的瞬间,影织眼中精光一闪!
“机会!”
它不再躲避,而是主动冲向一面最为巨大、其中百面面孔最为清晰的镜子!在冲刺的过程中,它的身体仿佛融化了,化作一道纯粹的、流动的“真实”概念,直接撞向了镜面!
不是物理撞击,而是规则的侵入!
“以我之名,定义此镜——为‘唯一’!”
影织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言出法随!那面被它选中的镜子猛地一震,周围其他镜面的影像瞬间变得模糊,仿佛所有的“真实性”都被强行汇聚到了这一面镜子之中!镜中的百面投影发出一声惊怒的尖叫,它感觉到自己分散的意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拉扯、禁锢,暂时无法再在无数镜面中自由跳跃!
“就是现在!” 影织维持着对那面镜子的“定义”,身体却因为消耗过大而剧烈颤抖,几乎要维持不住形态。
夜刹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身影如电,踏着一条由破碎记忆构成的桥梁,直扑那面被暂时固定的镜子!左眼深渊之瞳旋转到极致,锁定了镜中百面那无数张面孔深处,一个不断闪烁、试图挣脱束缚的、更加凝实的核心光点!
“找到你了!”
唐刀扬起,不再是物理的斩击,而是凝聚了他全部意志、融合了《寂灭刀诀》死线切割意境与《渊墟呼吸》吞噬特性的一击!刀锋之上,缠绕着细微的时之沙流光——那是他仅存的、最后的力量!
“斩!”
刀光,如同划破永恒黑夜的流星,精准地刺入了镜面,刺向了那个核心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