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残破的晨钟被老僧敲响,宏大的余韵震散了王峰体内最后一丝躁动煞气。他将昏睡的小瘸子托付给千恩万谢的赵县令,便带着白猿与巨虎头也不回地踏出山门。
离了那寺庙,王峰只觉浑身畅快。“猴哥,找个宽敞地界透透气!”他薅了把白猿后颈毛,引着巨虎沿寺后濒临干涸的溪流向上游行去。
几经曲折,一处隐蔽山坳映入眼帘。涧水仅余浅洼,却清冽异常。中央一片天然洼地,土质温润泛玉光,触之生暖。“地脉余温?倒是个野趣所在。”王峰踢了踢扒拉石头的白猿,“别愣着!垒堰蓄水!”
白猿吭哧搬石围堵洼地,王峰则相中几块色白质润的山石。并指如刀,太阴寒气凝于指尖,唰唰几下将其削成九个薄厚均匀、边缘光滑的石盆。依着脑中残破的九宫印象,于洼地内歪斜布下个“聚灵”阵势。
阵成,他才慎而又慎地从行囊深处摸出三株奄奄幼苗——通体暗红,叶缘卷曲,正是白猿此前于深山中掘得的朱果果核孵化出的幼苗。指尖青白灵焰微吐,化开冻土,将苗株小心植入石盆。
“加点料。”王峰咧嘴,又从兽皮囊中掏出一枚幽蓝寒铁矿,双手发力猛撼!
嘎嘣!咔嚓!
矿石应声崩裂,化作十数粒鸽卵大小、棱角锋利的寒铁碎渣,森然寒气瞬间弥漫,洼地温度骤降。
“给朱果老弟醒醒神!”他嘿然一笑,将那些冰蓝碎渣尽数埋于幼苗根须周遭。冰渣贴根,寒暖激荡!
三日倏忽而过。
原本蔫软的朱果苗竟挺立起来,只是形态大变:叶片不再是蔫软的卷曲,而是变得厚硬如铜钱,颜色化为一种不祥的、如同干涸凝血般的暗红,叶脉凸起扭曲,泛着墨玉光泽。凑近一闻,一股辛辣冲鼻之气直窜脑门,呛得白猿连连喷嚏,猴毛乱炸。
七日后,异变愈甚。苗株全然停止生长,但顶端各自顶出一枚米粒大小、表面覆着薄薄冰蓝霜晶的青白花苞!
“铁树开花也没这邪性!”王峰蹲在石盆边,盯着那寒光闪闪的花苞与铁片似的厚叶,眼中放光。
又过半月余。
月隐星稀之夜,洼地深处忽传闷雷般震动,一股灼热地气毫无征兆喷涌而出!洼地瞬间滚烫!
嗡——!
埋于根下的寒铁碎渣受地热激引,幽蓝寒光爆闪,一股远超之前的精纯冰煞逆冲而上,倒灌苗株!
咔嚓嚓——!
三枚冰封花苞应声炸裂,冰晶四溅!
滋啦!滋啦!滋啦!
三声细微脆响过后,花苞原位,赫然凝结出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散发不祥暗红光晕、表皮布满密集黑紫色尖锐肉刺的异果!肉刺尖端寒芒闪烁,竟随光晕明灭微微舒张收缩,如同活物呼吸!
“嘶……”白猿猴毛倒竖,虽垂涎欲滴,野兽本能却警铃大作,惊得连退数步,指着异果对王峰嗷嗷怪叫,猴脸上写满“这玩意吃不得!”。
“新品种?”王峰浑不在意,凑近细观。果皮之下,炽热赤流与死寂寒潮如阴阳纠缠,缓缓轮转。他试探性伸指,距果半寸便感冰火针砭之痛!
把心一横,趁肉刺舒张间隙,闪电般摘下一颗。
入手冰凉沉手,刺扎掌心。凑近一闻,呛人芥辣混合着浓腻腐花甜香,矛盾又冲脑。
“铁叶,寒花,刺头果……”王峰掂量着这颗冰火交织的凶物,咧嘴露出近乎惊悚的笑,“够邪!够劲!”
“往后,便叫你——‘龙煞朱果’!”
白猿在远处疯狂甩头蹦跳:“嗷嗷嗷!!!”(拒食!坚决拒食!)
王峰将“龙煞朱果”置于地面,复又从包袱中取出那锈迹斑斑、不断渗出甜腻尸气的破丹炉——内封那枚尸瘟晶核——置于果旁。
炉近果侧,异变再生!
嗡!
炉内墨绿晶核幽光大盛,流动加速!更浓烈的甜腻尸臭竟穿透厚锈,与朱果的辛辣腐花香弥漫交织,纠缠碰撞!
滋滋滋——!
破丹炉壁锈层如遭酸蚀,剥裂声细密,锈渣簌簌掉落,速度倍增!朱果肉刺舒张幅度亦加剧,内蕴冰火流转似快一分!
王峰盘坐一旁,睨视这“凶物二人组”互相刺激、相看两厌却又诡异共生的场面,指节轻叩下巴,眸中幽光闪烁。
“一个瘟种,一个煞果……”
“搁一块儿……能憋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屁来?”
他深吸一口那愈发浓诡的甜香,丹田深处,一丝躁动不安的涟漪悄然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