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晨露还凝在山茶花瓣上,赵衡握着念雪的手腕,指尖触到她绷带下微微颤抖的肌肉 —— 方才翻墙时她为借力,脱臼的腕骨又错了半分,此刻定是疼得紧。他放缓脚步,将玄铁剑换到左手,腾出右手轻轻托住她的肘弯:“还能走吗?”
念雪咬着唇摇头,软剑 “噌” 地出鞘,剑脊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殿下忘了?我左剑右刀的功夫虽不及您,应付几个杂兵总还够。” 话音未落,假山后突然窜出四名黑衣卫,短刀在掌心转得霍霍作响,正是二皇子豢养的 “影卫”。
赵衡玄铁剑一横,“当” 地架住迎面劈来的两把短刀,火星溅在他鼻尖,竟带着灼人的热气。他记得父亲教过的《孙子兵法》“势篇”:“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 当下不与硬拼,借着对方刀刃的反作用力旋身,玄铁剑如惊鸿掠影,贴着一名影卫的手腕削过 —— 那卫目惨叫着捂着手后退,短刀 “当啷” 落地,腕筋已被挑断。
另一侧念雪已与两名影卫缠斗在一处。她左腕不便,便以巧劲见长,软剑如灵蛇绕树,专缠影卫的手腕脚踝。一名影卫不耐烦,刀势陡然变狠,直取她心口,念雪却不闪不避,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软剑猛地回卷,竟将刀身缠在剑穗上,手腕一翻,那刀 “呼” 地转向,反而劈中了同伴的肩胛。
“好个‘以柔克刚’!” 赵衡看得喝彩,玄铁剑陡然提速,使出 “破山式” 第三重,剑风扫过青石地砖,竟生生刮下一层碎屑,逼得最后一名影卫连连后退。就在此时,那影卫突然从怀中掏出个铜哨,尖锐的哨声刺破晨雾,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援兵到了。
念雪突然拽住赵衡的衣袖,指向不远处的九曲桥:“东南角是‘生门’!” 她方才借着缠斗的间隙,已按奇门遁甲排了方位,“桥下有暗河,通着太液池,能绕到黎伯父的禁军大营!”
两人奔至桥头,赵衡才发现桥面已被拆去两块木板,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暗河。影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念雪突然解下腰间的软剑,剑穗上系着的银铃 “叮” 地撞在桥栏上。“用这个!” 她将剑穗缠在赵衡手腕,又解下自己的珍珠耳坠 —— 那是母亲留的遗物,珍珠圆润,穿在剑穗的丝绦上,竟凑成了条临时的飞索。
“你先过!” 赵衡攥住丝绦,玄铁剑插入桥柱固定,“我断后!”
念雪却突然踮起脚,在他唇角印下一吻,软剑反手刺向追来的影卫:“《鬼谷子》说‘近而不见者,不察其辞也’—— 他们要的是你,我替你挡片刻。” 话音未落,她已如一片落叶飘向桥对岸,软剑在手中转了个圈,竟将丝绦绷得笔直,“快!”
赵衡喉头哽咽,再顾不得多言,抓着丝绦荡向对岸。玄铁剑在身后舞成铁幕,逼得影卫不敢靠近,他瞥见念雪被三名影卫围在中央,软剑卷起的银辉却丝毫不乱,竟是以一敌三仍占着上风,心头刚松了口气,却见一名影卫悄然摸出淬毒的匕首,正往她后心刺去。
“小心!” 他嘶吼着荡到对岸,玄铁剑脱手飞出,如一道黑虹穿破晨雾,精准地砸中那影卫的手腕。匕首落地的瞬间,念雪已旋身回剑,软剑 “唰” 地挑开另两人的刀,借着这空当掠到他身边,耳坠上的珍珠少了一颗,想来是方才打斗时掉落了。
“走!” 她拽着他往暗河入口跑,身后影卫的嘶吼与追赶声被河风吹得老远。暗河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赵衡在前开路,玄铁剑劈开垂落的藤蔓,突然脚下一滑 —— 竟是踩到了湿滑的青苔。
念雪眼疾手快,拽着他的腰带往后一拉,两人双双跌坐在草堆上,鼻尖相抵,呼吸交缠。她忽然笑了,指着他衣襟上沾的草屑:“殿下此刻的模样,倒像偷溜出宫的小世子。”
赵衡刚要回嘴,却听暗河深处传来划船声。一艘乌篷船顺流而来,船头立着个白发老者,正是黎伯父的亲卫老陈,他手里握着盏马灯,灯光映着满脸皱纹:“世子,黎大人等您多时了。”
船行至太液池中央时,赵衡才发现念雪的右肩渗出了血,染红了月白色的襦裙。“什么时候伤的?” 他声音发紧,撕开自己的衣襟要替她包扎。
“方才挡匕首时被划了下。” 她按住他的手,目光望向岸边逼近的火把,“比起这个,你看 —— 二皇兄的人追到码头了。”
老陈突然操起船桨,往水里猛地一撑:“世子放心,老奴这船,船头朝‘景门’,船尾对‘死门’,他们追不上!” 船身陡然加速,如离弦之箭冲向湖心岛,岸边的火把越来越小,赵衡却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喘息 —— 湖心岛虽有禁军驻守,可二皇子的势力早已渗透其中,下一场硬仗,怕是躲不过了。
念雪靠在他肩头,软剑的剑穗缠着他的手指,声音轻得像叹息:“其实…… 那颗珍珠掉在桥头了。”
赵衡握紧她的手,望着远处夜空中盘旋的夜枭:“会找回来的。连同属于我们的一切,都会。”
船穿过一片荷叶密集处,老陈突然低喝一声:“坐稳了!” 船身猛地往下一沉,竟从水底暗渠穿入了另一条水道,眼前豁然开朗 —— 黎伯父带着一队禁军立在岸边,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而更远处的宫墙之上,隐约飘起了一面新的旗帜,却看不真切是龙是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