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者……谷主有令……擅闯传送阵者……格杀勿论……”
“……除非……献上‘说书人’的完整故事……”
怨骨魔猿那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惊雷在裴砚脑海中炸响,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谷主?
这片死寂的万魂谷,竟真的有一位神秘的谷主!而且,对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说书人”身份!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一个早已布下的局?
顾清晏和沈砚秋等人也听到了裴砚的低语,面色齐齐一变。一个能让卷册境巅峰的怨骨魔猿如此尊从的存在,其实力该是何等恐怖?
不等他们细思,一股比怨骨魔猿的凶煞之气恐怖十倍、百倍的威压,猛然从那幽深的洞口中喷薄而出!
“轰隆——!”
大地剧烈地摇晃,仿佛有一头远古巨兽正在苏醒。整个万魂谷的死亡气息都在向那个洞口汇聚,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黑色旋涡。
一截巨大、腐朽,却又闪烁着金属般冰冷光泽的龙爪,缓缓从洞口中探了出来,搭在了山壁之上。
“咔嚓!”
坚硬的岩石在龙爪下如同豆腐般碎裂。
紧接着,一颗比房屋还要巨大的龙头,挤出了洞口。那并非森然白骨,而是覆盖着大片腐肉与残破龙鳞的头颅,眼眶中没有魂火,只有两团浑浊、粘稠,仿佛承载着万古怨念的惨绿色光焰。
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混合着至高无上的龙威,化作实质性的冲击波,席卷四方!
“噗!”
实力稍弱的顾清晏和沈砚秋只觉得神魂剧震,胸口如遭重锤,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
一头完整的巨龙,缓缓从山体中走出。它身长近百丈,蜿蜒盘踞,遮天蔽日。它早已死去,但尸身不腐,被无尽的怨气与死气侵染,化作了比生前更可怕的存在——尸龙!
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已然超越了卷册境的范畴,稳稳地踏入了“大圆满”之境,距离那传说中的“经藏境”,也只差了临门一脚!
“吼——!!!”
尸龙张开巨口,发出的不是咆哮,而是足以震碎魂魄的龙吼。音波所过之处,地面寸寸龟裂,连空气都泛起了扭曲的涟漪。
那双浑浊的龙目,死死地锁定了裴砚一行人,警告与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威压下,苏九璃却像是没有受到影响,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洞口旁被龙爪抓碎的山壁。在那破碎的石块下,露出了一些被掩盖的、更加古老的刻痕。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快步上前,伸出玉指轻轻拂去石屑。
“是……是神裔密语!”苏九璃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焦急,“传送阵被恶龙占据,族人被困……速求支援……警惕……警惕‘噬星走狗’!”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中燃起滔天的恨意与忧虑。
族人被困!
这个消息让苏九璃心急如焚,也让裴砚瞬间明白了此行的重要性。
硬闯?面对一头半步经藏的尸龙,无异于以卵击石。
裴砚的脑子飞速运转,怨骨魔猿的话再次浮现——“谷主”、“说书人”、“完整的故事”。
或许,这头尸龙,也能“说”服?
他深吸一口气,顶着那山崩海啸般的龙威,向前踏出一步。
“万灵共鸣,开!”
无形的意念之力扩散开来,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强硬的对抗,而是将一段精心构筑的故事,化作一股暖流,送向尸龙那浑浊的意识。
“话说东海之滨,有一龙王,名曰敖广。其三太子……”
裴砚选择的,正是《封神演义》中,那段龙族最为威风八面、行云布雨、权柄滔天的片段。他试图用这段故事,勾起这头尸龙生前身为龙族的荣耀与骄傲。
意念传递过去,那尸龙山岳般的头颅微微一动,眼中的惨绿色光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它似乎真的被勾起了一丝遥远的记忆,浑浊的目光中,流露出一刹那的迷茫。
有戏!
然而,下一秒,这丝迷茫就化作了滔天的暴怒!
荣耀?骄傲?
那都是属于“生者”的东西!
对于一头早已死去,与腐肉、怨念为伴的尸龙而言,这段辉煌的故事,不是唤醒,而是最恶毒的嘲讽!
“吼——!!!”
尸龙感觉自己被这个渺小的人类戏耍了!它猛地张开巨口,喉咙深处,惨绿色的光芒急剧凝聚。
“不好!”裴砚心中警铃大作。
“呼——!”
大片粘稠、腥臭,蕴含着恐怖腐蚀之力的龙息,如同一道绿色的瀑布,朝着众人当头喷下!
“神光为盾!”苏九璃娇喝一声,身上爆发出璀璨的白光,一面圣洁的光盾瞬间成型,挡在众人身前。
“万毒归流!”顾清晏也顾不得许多,甩手打出数道毒雾,试图消解龙息的威力。
“言灵·固!”沈砚秋的声音响起,为光盾加持了一层无形的壁垒。
“轰——!”
龙息与光盾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苏九璃的光盾仅仅支撑了不到两息,便布满了裂纹,轰然破碎!
惨绿色的龙息余势不减,眼看就要将众人吞噬。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裴砚体内的某种东西,忽然被激活了!
是那枚从裂山妖王之子身上掠夺来的,“山脉之心”的气运碎片!
在尸龙那恐怖的龙威与万魂谷这片特殊地脉的双重刺激下,这枚碎片仿佛找到了归宿,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土黄色光芒,与裴砚的说书人系统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龙威压迫!】
【警告!检测到精纯地脉能量!】
【“山脉之心”碎片已激活……开始与书魂进行融合性进化……】
【进化方向锁定:“大地”、“镇压”、“龙脉”……】
【书魂进化中……】
一股洪流般的感悟涌入裴砚的脑海。
他瞬间明白了!
他错了!对付一头尸龙,不该用“生”的故事,而应该用“死”!不,比死更沉重的东西!
是镇压!是承载!是如大地山川般永恒的厚重!
“故事,还没完!”
裴砚双目圆睁,面对着扑面而来的龙息,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厚重而苍凉。
“龙王三太子闹的是东海,而龙王……镇的是四海!”
“行云布雨,乃是龙之小道!镇压沧海,承载天地,方为龙之大道!”
他的意念,他的故事核心,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随着他话音落下,裴砚背后那原本青色的书魂虚影,猛然一震,开始剧烈地变化。不再是单纯的青色光影,它的身躯开始变得凝实、厚重,鳞片上仿佛浮现出巍峨山川的纹理,龙角峥嵘如山峰,龙爪探出,带着镇压一切的磅礴大力!
青龙书魂,进化——镇岳龙魂!
“吼——!!!”
新生的镇岳龙魂发出一声咆哮,这声咆哮不再是单纯的音波,而是直接引动了整个万魂谷的地脉之力!
“轰隆隆!”
大地在和鸣!一股无形,却又重如泰山的恐怖重压,以裴砚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即将吞没众人的惨绿色龙息,在这股重压之下,竟被硬生生地压得向下坠去,砸在地上,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而那头不可一世的尸龙,更是如遭雷击!
它感觉自己身上仿佛压下了一整片山脉,那引以为傲的庞大身躯,竟被压得猛地一沉,连抬起爪子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是源自血脉与大地的双重压制!
尸龙眼中浑浊的火焰疯狂跳动,终于,那无尽的暴虐之中,显露出了一丝清明。它死死地盯着裴砚背后的镇岳龙魂,巨大的头颅艰难地低下,发出了沙哑而古老的意念:
“……这个故事……留下……你们……可以过去……”
它竟然屈服了!
它警告道:“……另一头……更危险……”
裴砚心中一松,成了!
众人也都是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然而,就在裴砚准备答应尸龙的交易,就在所有人心神最松懈的一刹那——
“咻!咻!咻!”
数道裹挟着浓烈杀意与冲天妖气的漆黑流光,毫无征兆地从万魂谷各处的阴影中暴射而出!
其速度之快,宛如鬼魅!
其时机之刁钻,正在裴砚与尸龙对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目标,直指裴砚的后心要害!
这几道攻击来得太快,太突然!苏九璃等人刚刚经历大战,救援已然不及!
“哈哈哈!裴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道狞笑声在山谷中炸响,为首的一名偷袭者,赫然是当初裂山妖王麾下逃脱的一名心腹大将!
他们竟然一路追踪至此!
更可怕的是,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得意与嘲弄:
“你以为万魂谷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谷主’大人早就盯上你了!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取你项上人头献给谷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