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灵傀宗那破败的大殿,怀里紧紧抱着那块比他脑袋还大、金灿灿、粘乎乎、还沾着几只晕头转向小工蜂的赤焰蜂蜜块。他浑身衣服被燎出好几个洞,头发卷曲冒着青烟,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但眼睛却亮得吓人——那是劫后余生和极度愤慨交织的光芒。
“师——傅——!”他一声咆哮,震得大殿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守拙老道正拿着个小算盘,对着从阴煞子和烈阳子那里摸来的储物袋,嘀嘀咕咕地盘算着能换多少灵石,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把算盘珠子捏碎。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嚎什么嚎?蜜呢?搞到手没?”老道一抬头,看见陈峰那副尊容和怀里那坨巨大的蜂蜜,小眼睛瞬间瞪圆了,闪烁着比灵石还亮的光芒,“嚯!这么大一块!发达了发达了!”
他搓着手就要上来接。
陈峰猛地后退一步,把蜂蜜藏到身后,咬牙切齿道:“师傅!你先别管蜜!你先看看我!”
他指着自己破烂的衣衫、焦黑的头发:“弟子我刚才可是从足以让金丹修士屁滚尿流的赤焰妖蜂群里杀了个七进七出!差点就变成蜂刺仙人掌了!就靠这玩意儿——”他一把掏出那把兽筋都快烤焦、树枝丫杈也出现裂纹的“宗门至宝”弹弓,“——这破玩意儿!您老人家良心不会痛吗?!”
守拙老道干咳两声,眼神飘忽:“咳咳,这个……工具嘛,重在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你看你不是成功了吗?这说明为师的教学方法卓有成效!这把弾弓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功成身退了……”
“我退你个锤子!”陈峰快气疯了,“那是阿木正好饿了跑去啃蜜蜂,我才捡回一条命!跟这破弹弓有关系吗?有吗?!我现在严重怀疑您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去喂蜂,好省下矿渣钱!”
“胡说!为师岂是那种人!”守拙老道吹胡子瞪眼,但底气明显不足。
陈峰把蜂蜜往地上一墩,双手叉腰:“我不管!今天您必须给我换个正经的、趁手的兵器!不然这蜜……我就算喂阿木,喂师姐,甚至我自己啃了,也绝不给你拿去换钱!”
一提到蜂蜜的归属,守拙老道顿时急了:“别别别!暴殄天物啊!好好好!怕了你了!”他心疼地瞅了瞅那巨大的蜂蜜块,又打量了一下态度坚决、一副“不给武器就同归于尽”架势的陈峰,捏着下巴沉吟起来。
“嗯……兵器……趁手的……”他眼珠滴溜溜乱转,似乎在权衡什么,嘴里念念有词,“飞剑?华而不实,还死贵!符箓?一次性消耗品,不符合我宗勤俭持家的宗旨!法杖?你一个练气十一层的耍哪门子法杖……刀枪棍棒?太俗,体现不出我灵傀宗的独特气质……”
他踱着步子,在大殿里转悠,目光扫过积灰的角落、破烂的供桌、甚至那副无脸祖师画像。
陈峰满怀期待地看着,心想这回怎么也得敲诈出一把低阶法器吧?哪怕是把锈铁剑也行啊!
突然,守拙老道猛地一拍大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有了!为师想起一件宝物,正好适合你现在的阶段!”
他快步走到大殿角落那堆像是废弃建材和垃圾的地方,一阵翻找,弄得尘土飞扬。半晌,他吭哧吭哧地拖出一件东西。
“喏!就是它了!”老道一脸“你赚大了”的表情,将那东西塞到陈峰手里。
陈峰满怀期待地低头一看,瞬间石化。
那是一件……兵器?
说它是烧火棍,它又比烧火棍直溜点;说它是短矛,它又没尖;说它是锏,它又过于粗糙。通体黝黑,毫无光泽,表面甚至有些凹凸不平,像是随便找了根铁条在炉子里烧红了胡乱捶打了几下就扔出来应付事儿的。长度不到三尺,握在手里沉甸甸、凉冰冰,除了重量还行,再也找不到任何优点。上面连个符文都没有,朴素得令人发指。
“这……这是……”陈峰的声音都在颤抖,“师傅,您是从哪个灶膛里扒拉出来的烧火棍?”
“放屁!”守拙老道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此乃……此乃‘黑玄镔铁……呃……不朽降魔……镇岳……尺’!对!镇岳尺!”他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听起来很唬人的名字。
“尺?”陈峰拎着这黑乎乎的铁条,比划了一下,“这能干嘛?量蜂巢有多大吗?还是等敌人来了,让我给他量量身材好定做棺材?”
“肤浅!愚昧!”守拙老道痛心疾首,“此宝乃……乃本门一位前辈高人所遗,看似平凡,实则内蕴乾坤!坚不可摧,重若山岳!正适合你这种力大无穷、走刚猛路线的弟子!一尺挥出,管他什么飞剑法宝,统统砸碎!简单!粗暴!有效!还省灵石!完美!”
陈峰:“……师傅,您摸着您那可能已经不存在的良心再说一遍?这玩意儿内蕴什么乾坤?是能自动吸收矿渣还是能帮我算账?”
“哎呦,你跟它较什么劲!好用就行!”守拙老道明显不想多解释,催促道,“快,滴血认主试试!说不定有惊喜呢!”
陈峰将信将疑,逼出一滴精血滴在那黑铁尺上。
血液滑落,毫无反应。没有光华大作,没有心神联系,那铁尺依旧黑不溜秋,死气沉沉。
“……惊喜呢?”陈峰面无表情地看向老道。
守拙老道尴尬地咳嗽:“咳咳……这个……可能是年代久远,灵性内敛,需要温养!对,需要你用本命灵气日日温养!等你温养个十年八年,定然……”
话没说完,旁边睡着的阿阮又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糖……好硬……”
而一直在咔嚓咔嚓啃蜂蜜边上蜡壳的阿木,似乎被那滴血的气息吸引,歪着脑袋,眼眶中的紫电闪烁了一下,对着那黑铁尺发出了“咔嚓”的磨牙声,似乎有点兴趣,但又嫌弃地扭过头,继续专注于甜美的蜂蜜。
陈峰看着手里这根“不朽降魔镇岳尺”,又看看不靠谱的师傅,再看看对“糖”执着的师姐和挑食的木偶。
得。
看来这“趁手”的兵器,是指望不上了。
这玩意儿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足够硬,足够沉,以后用来砸矿渣或许能省点力气?或者……当门栓应该挺结实?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看着这根黑铁尺,感觉自己的修仙之路,不仅越来越偏,还越来越像收破烂的了……
陈峰扛着那根号称“不朽降魔镇岳尺”,实则为高级烧火棍的黑铁条,悲愤地回到了自己那四处漏风的偏殿。
接下来的日子,守拙老道的“严苛教导”变本加厉。美其名曰“人尺合一,方能激发神物潜能”,实则将陈峰当成了全天候多功能力工。
“徒儿,去后山把那块碍眼的卧牛石给为师平了!用尺!注意发力角度,要震其内部结构,方能省力!”——陈峰抡着黑铁尺,虎口崩裂,砸了三天,才把石头砸成满地核桃大的碎块。守拙老道溜达过来,挑走几块形状规整的,美其名曰“给你师姐当棋盘棋子”。
“徒儿,殿前广场杂草丛生,有碍观瞻,用你的尺,去给为师犁一遍地!记住,要寸草不留,感受大地脉络!”——陈峰像个老农一样,拖着黑铁尺在广场上吭哧吭哧地“犁地”,阿木跟在他后面,捡被震晕的蚯蚓吃。
“徒儿…..”
“徒儿..”
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神尺磨练”中,陈峰体内的灵气被极限压榨又恢复,恢复又压榨。那黑铁尺虽然毫无灵性,但沉重无比且异常坚硬,每一次挥舞都是对灵力掌控和肉身力量的极致考验。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凝实,丹田气海汹涌澎湃,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就差临门一脚。
“师傅…师傅….我感觉……”
(第三十三章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