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龟兹城的东市,沈砚秋正带着伙计们清点刚到的丝绸货物,忽然被一阵独特的香气吸引——那香气不同于佛寺的檀香,也不似驿站的草药味,带着几分松木燃烧后的温暖,混着异域香料的醇厚,从街角飘来。
“这是……祆教的圣火香?”温景然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鼻尖轻嗅,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他曾在长安的西域商人口中听过祆教,知道这是西域盛行的宗教,以崇拜火神、举行火祭闻名,却从未亲眼见过祆教信徒。
顾长风提着药箱走来,闻言也抬头望向街角:“我昨日给东市的胡商诊病时,听他们说今日祆教的祭司会来市集附近的神庙,或许这香气就是从祭司身上传来的。咱们不如去看看,也好了解一下西域的本土宗教,往后遇到也好有个照应。”
沈砚秋点头,吩咐伙计们看好货物,便与温景然、顾长风一起朝着香气来源走去。转过街角,就见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正站在一座石砌神庙前——他头戴尖顶帽,帽檐缀着银色流苏,腰间系着红色绸带,手中捧着一个铜制的小香炉,炉中燃烧的香料正是那独特香气的来源。
“这位可是祆教的祭司大人?”沈砚秋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语气带着尊重,“我们是从中原而来的商队与僧团,今日路过此地,闻到香料的独特气息,便过来打声招呼,并无冒犯之意。”
男子转过身,目光落在三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也拱手回礼,用略带生硬的中原话说道:“我是祆教的祭司密特拉,奉神庙之命来此准备火祭。你们便是近日在龟兹传播佛法与医术的中原客人吧?我曾听民众提起过你们。”
温景然闻言,心中一喜,连忙说道:“祭司大人知晓我们?实不相瞒,我们对祆教的信仰理念也颇为好奇,不知能否向大人请教一二?比如祆教所崇拜的对象,与佛道两家有何不同?”
密特拉笑着点头,引着三人走到神庙旁的树荫下:“我们祆教崇拜‘阿胡拉·玛兹达’,也就是光明与善的化身,而火神是他的使者,代表着正义与净化。我们通过火祭表达对光明的敬畏,祈求善能战胜恶——这与你们佛道两家‘劝人向善’的核心,其实是相通的。”
顾长风听得认真,忍不住问道:“那火祭仪式具体是怎样的?是否有特别的礼仪或禁忌?我们初来乍到,若是日后偶遇,也好避免冒犯。”
密特拉从怀中取出一块刻画着火纹的木牌,递给顾长风:“火祭时,我们会在神庙前点燃圣火,祭司身着祭服诵经,信徒向圣火敬献水果与香料,祈求平安。禁忌倒不多,只是不可用脚踩踏圣火的影子,不可用污秽之物玷污圣火——这是对光明的基本尊重。”
温景然接过木牌,仔细观察上面的火纹——纹路呈螺旋状,中间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图案,与中原佛教的莲花纹、道教的云纹截然不同,却同样透着庄严的宗教气息。“这火纹的设计真精妙,”他赞叹道,“既体现了对火神的崇拜,又藏着对光明的向往。佛道两家也有类似的象征图案,比如佛教的莲花代表纯洁,道教的太极图代表阴阳平衡,虽图案不同,却都承载着信仰的意义。”
沈砚秋这时忽然想起商队中的西域商人曾说过,祆教与周边宗教偶有摩擦,便趁机说道:“祭司大人,我们中原向来有‘和而不同’的理念,不管是佛道,还是祆教,只要核心是劝人向善,便该互相尊重。往后我们在龟兹期间,若是祆教举行仪式,我们定会远远避开,绝不打扰;若是你们需要帮忙,比如筹备火祭的物资,我们商队也愿意提供协助。”
密特拉闻言,眼中满是感激:“多谢沈掌东的善意。其实这些年,祆教与佛教在龟兹也多有交流,只是偶尔会因礼仪差异产生误解。你们能有这样的包容之心,实在难得。若是日后你们西行途中遇到其他祆教神庙,报上我的名字,他们定会善待你们。”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密特拉抬头望去,对三人说道:“我还要去筹备火祭的物资,今日便先聊到这里。这是神庙的令牌,你们若是有兴趣,明日火祭时可来旁观,只是需遵守方才所说的禁忌。”说罢,他将一块刻着圣火图案的铜牌递给沈砚秋,而后捧着香炉,朝着市集深处走去。
望着密特拉的背影,温景然感慨道:“没想到祆教的祭司如此友善,原本我还担心不同宗教间会有隔阂,今日一聊才发现,只要愿意沟通,差异也能成为互相了解的契机。”
顾长风点头,将方才密特拉递给他的木牌收好:“这木牌与铜牌,往后便是我们与祆教交流的信物。了解他们的信仰,不仅能避免冲突,还能从他们的理念中得些启发——比如对‘善’的坚持,对‘光明’的向往,这些都是所有宗教共通的追求。”
沈砚秋握着手中的铜牌,指尖感受到金属的凉意,心中却满是暖意:“今日的相遇,比我们预想的更顺利。往后我们西行,还会遇到更多不同的宗教与文化,只要秉持‘尊重’与‘包容’,定能搭建起跨越信仰的桥梁。走,咱们回去把今日的见闻记录下来,也好给商队与僧团的其他人提个醒,日后遇到祆教信徒,也好礼貌相待。”
三人并肩走回东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身上,温暖而惬意。市集上的商贩们高声叫卖着货物,中原的丝绸与西域的玉石摆在一起,佛道的经声与祆教的香料气息交织在空气中——这便是龟兹,一座包容着不同文化与信仰的丝路之城,而他们的相遇,正是这座城市文化交融的缩影,也是他们西行路上,跨越宗教隔阂的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