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老三的棚屋里又歇了半个时辰。
叶凡试着动了动胳膊,虽然还是疼得龇牙,但至少能撑着起身了 —— 再歇下去不是事儿。
青楼那边指不定编了多少瞎话,要是他一直不露面,“畏罪投河” 的帽子就真扣死了,到时候林家想怎么拿捏他都成。
必须赶紧回去,先露个面,把谣言压一压。
他撑着干草床站起来,腿还发飘,得扶着墙才稳得住。
“老丈,这次多亏您救我,大恩不言谢,我叫叶凡,日后肯定回来报答您。”
他说得郑重,眼睛里没半点虚的。
张老三正蹲在灶台边收拾柴火,听见这话赶紧摆手,手上的灰都没擦:“报答啥呀!叫俺张老三就行,乡里乡亲的,见死不救才缺德。”
他起身从墙角翻出个布包,里面是套粗布衣裳,洗得发白但没破:“这是俺年轻时候穿的,你先换上,你那身衣服破得没法看了。”
又从灶台上拿了个凉透的窝头,塞给叶凡:“路上饿了垫垫,赶紧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急着。”
叶凡接过衣裳和窝头,心里头暖烘烘的 —— 这老头是真实在,没一点虚情假意。
“谢了张叔。”
他没再多说,找了个角落换上粗布衣。布糙得磨皮肤,比原主那身绸缎赘婿服差远了,可穿在身上,叶凡反倒觉得自在 —— 那身绸缎,满是屈辱,这粗布衣裳,至少干净踏实。
辞别张老三,叶凡揣着窝头,踏上了回天风城的路。
张老三的棚屋在浣花溪下游,离城有十几里地。
要是搁以前,这点路叶凡一步就跨过去了,可现在,他跟个病秧子似的,每走一步都费劲。
脚底磨得生疼,好像起了泡,踩在地上跟踩针似的;身上的伤口被粗布蹭着,火辣辣的,疼得他直抽气;早上的风还冷,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刚在棚屋里攒的那点暖乎气,没走几步就散没了,脸冻得发青,嘴唇紫得跟茄子似的。
走个百十来步,就得扶着路边的树喘口气,额头上的冷汗往下滴,风一吹,凉得刺骨。
路上遇到不少人 —— 有赶早集的行商,挑着担子匆匆走;有下地的农户,扛着锄头,看见他这副模样,要么瞅一眼就挪开,要么绕着走,连个问的都没有。
叶凡也不在意 —— 底层人的日子都不好过,谁也没闲心管别人的死活,世态炎凉,他早就见惯了。
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捋原主的记忆,琢磨林家的事儿。
天风城就仨大家族:林、王、李,天天斗来斗去,没个安生。
林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 家主是林清雪她爹林震天,修为最高,是林家的顶梁柱,可听说常年闭关,家里的事儿都归几个长老管。
原主这上门女婿,就是林家为了拉拢个早没落的叶家才娶的,没一点地位。加上不能修炼,成了整个林家的笑柄,谁都能踩两脚。
岳母早没了,岳父林震天根本不管他,未婚妻林清雪见了他就皱眉头,满是嫌弃。
真正欺负他的,是大长老林文博那一脉 —— 林文博一直想抢家主的位置,他孙子林宏更是把原主当眼中钉,这次青楼那事儿,十有八九就是林宏搞的鬼!
“这开局,真是烂得没边了。”
叶凡心里吐槽,嘴角却勾了勾 —— 越是难,他越有劲儿。
前世他从底层爬起来,踩着尸山血海才成了仙帝,这点破事,比万神崖的杀局差远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恢复点力气,至少能自保。然后弄明白混沌衍化鼎咋用,找资源修炼。
林家虽是狼窝,但至少能遮风挡雨,还能弄点修炼用的东西(就算被克扣,总比没有强)。先在这儿站稳脚跟再说。
“林宏、王虎、李狗…… 还有那些笑话我的人,等着吧,欠我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心里盘算着,脚步没停。
十几里路,他走了大半天,直到太阳快落山,才看见天风城那高大的城墙。
缴入城费时,他从鞋底摸出几个铜板 —— 还是原主藏的私房钱,指尖都在抖,太虚弱了。
进了城,街上人来人往,有人瞅他穿得破,眼神怪怪的,叶凡没管,径直往城东的林家府邸走。
越靠近林家,他越能感觉到心脏那儿的混沌衍化鼎在动 —— 那缕凉丝丝的气儿,正慢慢滋养伤口,恢复力气,虽然慢,但很稳。
到了林家府邸门口,叶凡没走正门 —— 那是主子和贵客走的,他一个赘婿,没这资格。绕到侧面的小偏门,这是仆役和下人走的。
刚到门口,就被俩家丁拦住了。
这俩家丁长得五大三粗,穿青布家丁服,脸上带着倨傲,没一点好脸色。
看清是叶凡,俩人脸立刻垮下来,满是讥讽。
“哟,这不是咱们林家的废物姑爷吗?”
三角眼家丁抱着胳膊,阴阳怪气的,声音故意拔高,生怕别人听不见:“这是从哪儿要饭回来了?穿得跟叫花子似的,丢不丢人?”
胖家丁跟着笑,嘴更毒:“我听说你昨晚在百花楼快活,还偷了客人的东西,畏罪跳河了?怎么没淹死你啊?还有脸回来?真是把林家的脸都丢尽了!”
这话跟刀子似的,要是原主在,早就脸红脖子粗,要么哭要么跑了。
可现在的叶凡,只是慢慢抬起头。
没说话,脸上也没表情,就那么看着他俩。
他的眼神变了 —— 不再是以前的懦弱、闪躲,跟两口深不见底的井似的,又冷又沉,扫过俩家丁的时候,跟看两块石头似的,没一点温度。
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劲儿,一下子罩住了俩家丁。
三角眼的笑僵在脸上,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胖家丁也不笑了,后背突然冒冷汗,下意识退了半步,跟见了鬼似的。
这眼神…… 太吓人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三角眼咽了口唾沫,强撑着喊:“你…… 你看啥看?说你两句还不服气?”
叶凡没理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径直往偏门里走。
俩家丁被他这气势慑住了,竟忘了拦,眼睁睁看着他拖着虚飘飘的身子,走进门里的阴影里。
直到叶凡的影子看不见了,俩人才回过神。
“妈的,邪门了!这废物今天咋回事?” 三角眼啐了一口,声音都有点抖。
“估计是跳河把脑子淹坏了!” 胖家丁嘴硬,可眼神里全是后怕。
叶凡没管身后的议论,顺着记忆里的路,往林家最角落的那个小院走。
那是原主住的地方,又破又小,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
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可每一步都很稳。
夕阳的光洒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青石板上,跟一头刚睡醒的凶兽似的,透着股子狠劲儿。
林家,我回来了。
之前欠我的,从今天起,该慢慢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