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凝元室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挂在中天了。
叶凡伸了个懒腰，胳膊往头顶一抬，骨头缝里传来一阵 “咯吱咯吱” 的轻响 —— 在里面待了快两天，除了吃就是修炼，浑身都有点发僵。
他沿着石板路往自己的小院走，路过后厨的时候，还闻到了飘出来的饭香，肚子忍不住 “咕噜” 叫了一声。琢磨着回去先泡壶茶，歇半个时辰再吃饭，脚步都轻快了些。
刚拐过月亮门，就看见个淡绿色的身影站在院门口，背对着他，手里攥着个剑柄，脚尖轻轻蹭着地上的青苔，像是在那儿站了挺久。
是林清雪。
叶凡脚步顿了顿，这半月倒是没怎么见她 —— 上次家族宴会后，这姑娘见了他要么绕着走，要么就是点头打个招呼就跑，今天怎么主动找上门了？
像是听见了动静，林清雪猛地转过身。
阳光刚好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脸颊上淡淡的红晕，连耳朵尖都是粉的。比起半个月前，她气色确实好了不少，眼神也亮了些，身上的元气波动比以前稳，看样子是摸到淬体四重巅峰的门槛了。
“叶… 叶凡。”
她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点轻，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音，没像以前那样喊 “叶师兄”，也没直呼大名时的那股子疏远劲儿，倒像是琢磨了半天，才把这两个字咬出来。
叶凡挑了挑眉，走到院门口，靠在门框上，语气比平时松快些：“找我有事？”
林清雪攥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有点发白。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头看着叶凡，眼睛里又亮又慌。
“我… 我最近练家传的《流云剑法》，卡在第三式‘云卷云舒’了。”
她说得很快，像是怕自己反悔：“不管怎么练，元气都转得不顺畅，剑招也软趴趴的，威力差了一大截。听… 听别人说，你对武学特别懂，所以想问问… 你能不能帮我指点一下？”
最后几个字说得越来越轻，说完她又赶紧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连脖子都红透了。
叶凡看出来了 —— 向一个曾经被自己瞧不上的人请教，对她来说，确实需要勇气。以前在演武场，这姑娘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傲气，现在倒像是只紧张的小兔子。
他没逗她，直起身，往院里让了让：“进来吧，院里空着，你先练一遍我看看。”
林清雪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刚才的紧张一下子散了大半：“真的？谢谢你！”
她跟着叶凡走进院子，院子里没什么花草，就墙角种了几棵竹子，风一吹，叶子 “沙沙” 响。林清雪走到院子中间，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手一翻，腰间的佩剑 “噌” 地一声拔了出来，剑光映着她的脸，倒有几分英气。
“那我开始了。”
叶凡靠在竹篱笆上，点了点头。
林清雪握着剑，先凝神静气，然后脚步一动，剑招就施展开来。《流云剑法》本来就以灵动见长，她身姿又轻盈，剑光扫过的时候，真有点像天上的流云在飘，尤其是前两式 “云起青冥”“云行万里”，练得还算流畅，元气也跟得上。
可到了第三式 “云卷云舒” 的时候，叶凡明显看出问题了 —— 她手腕猛地一沉，剑势本来该像云团那样卷起来再舒展开，结果中间顿了一下，元气也跟着卡了壳，剑光一下子就弱了下去，看着特别别扭。
林清雪自己也察觉到了，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咬着嘴唇，还是硬着头皮把剩下的招式练完，收剑的时候，肩膀都有点垮。
“就是这样… 每次到第三式，都这样。” 她转过身，看着叶凡，语气里带着点沮丧。
“停。” 叶凡从篱笆上直起身，走了过去，“问题不在剑招，在你心法没跟上。”
林清雪愣了一下：“心法？可我是按家传的口诀练的啊。”
“口诀没错，但你理解偏了。” 叶凡走到院角，随手折了一根竹子的枝条，枝条很细，也就手指粗，他捏在手里，晃了晃，“《流云剑法》讲究‘意随剑走，气随意行’，你倒好，把劲儿都用在捏剑上了 —— 你看你刚才手腕，都快攥出青筋了，心神一紧，元气能不卡壳吗？”
他说着，突然抬手，用树枝代替剑，慢悠悠地施展出 “云卷云舒”。
动作看着特别随意，手腕轻轻一旋，树枝就像活过来似的，先往上一卷，带起一阵微风，拂过林清雪的发梢，然后又轻轻一舒，枝条划过的轨迹又软又顺，一点滞涩感都没有，真就像天上的云，想卷就卷，想舒就舒。
林清雪看得眼睛都直了 —— 她练这式剑招快半个月了，从来没想过还能这么练！以前族里的长老只告诉她 “要用力卷，再用力舒”，可叶凡这一演示，她才明白，原来 “舒” 比 “卷” 更重要，那种浑然天成的劲儿，她以前连想都没想过。
“看明白了吗？” 叶凡收了树枝，随手把枝条扔在旁边的石桌上。
林清雪好半天才回过神，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吓人：“我… 我好像懂了！刚才我太想把‘卷’的劲儿做足，反而把‘舒’给忘了，元气也跟着僵了！”
她说完，立刻握紧剑柄，深吸一口气，这次没再刻意用力，而是试着放松手腕，先在心里想 “云舒” 的感觉，然后才施展出 “云卷云舒”。
剑光再次亮起，这次明显不一样了 —— 剑招不再发僵，元气顺着剑势流转，卷的时候不刻意用力，舒的时候反而更顺畅，最后收剑时，剑光还带起了一阵小小的风，吹得地上的落叶打了个转。
“成了！真的成了！” 林清雪又惊又喜，转过身看着叶凡，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叶凡，谢谢你！我之前练了那么多次都不行，你一指点我就会了！”
她这话说得特别真诚，眼神里全是惊叹和折服 —— 以前她只知道叶凡实力强，现在才发现，他的见识比实力更可怕，就这么一句话，一个演示，就解决了困扰她半个月的难题，族里的长老都没这么厉害！
叶凡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武道这东西，有时候就得跳出招式本身，看看它本来的意思。你回去再多练几遍，注意别再犯同样的错。”
说完，他转身就往屋里走 —— 刚才泡的茶应该凉得差不多了，正好喝。
林清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还攥着剑柄，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她想起以前在演武场，自己还嘲笑过叶凡不会武功，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像个笑话。这个少年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啊？他的实力，他的见识，好像永远都看不到顶。
而且… 刚才他用树枝演示剑招的时候，风拂过她头发，她好像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一点都不难闻，反而让人心慌。
这种感觉很奇怪，有崇拜，有好奇，还有点说不清楚的小雀跃，在她心里慢慢滋长，像刚冒芽的小草，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林清雪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那根树枝，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树枝捡起来，攥在手里 —— 这是叶凡刚才用过的，上面好像还留着他的气息。
她攥着树枝，悄悄地退出了小院，走到月亮门外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叶凡的房门，嘴角又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叶凡走到屋门口的时候，也回头看了一眼院门口的方向，嘴角勾了勾，然后才推门进屋。
经此一事，两个人之间那层淡淡的隔阂，好像一下子就没了，距离也无形中拉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