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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白马关前刁难起,青风峡内侠影寒。

龙潭虎穴孤身闯,为救红颜沥胆肝。

上回书道,拓跋青萝身中“幽莲蚀心”之毒,魔性侵魂,险些铸成大错。幸赖残梦僧一语点破玄机,布下三才镇魔阵,暂且压服魔气。西门庆忆起三人环救之法,乃是根治之道。乃直往青唐吐蕃西宁府,寻访耶律云水,另暗寻西夏铜鼎之事,以探晋王之谋略。西门庆将李青萝托付李孝义、白仁兴、牛天罡守护,自怀耶律大石亲笔手令与通关金符,腰缠盘缠,鞍侧悬挂“凝冰”宝刀,择一匹西域名驹“乌云踏雪”,孤身踏上西途。

此去首站,便是风云际会的青唐吐蕃。自吐蕃王朝崩裂,河湟之地部族星散,唃厮啰后裔小陇拶、溪赊罗撒等豪酋并立,彼此攻伐,争雄不休。昔日耶律材挥师西征,铁蹄踏破青唐城垣,立傀儡,布亲信,其妹耶律云水携巴尔术阿、买买提寻至西宁。兄妹相见自不言表,云水公主本就足智多谋,素有女中诸葛之称,便留守西宁府,代兄协调诸部。高昌太子巴尔术阿国破家亡,亦流落于此,暗中收拢回鹘旧部,厉兵秣马,复国之志刻骨铭心。雪鹰部落则如孤鹰盘踞祁连雪线,扼守东西咽喉商道,其少主买买提,却已勇冠吐蕃,飞矛裂石,气吞山河。

西门庆离了叶密立城,取道伊州(今哈密),一头扎进了浩瀚无垠的“大沙海”(塔克拉玛干沙漠东部)。但见天地苍黄一色,沙丘起伏如凝固的金色怒涛,狂风卷着沙砾,抽打在脸上如刀割火燎。白日流金铄石,入夜寒气砭骨,唯有天空孤月冷星与地上偶尔可见的森白驼骨相伴。乌云踏雪果不愧龙驹之名,踏沙如履平地,长嘶破空,日行竟逾六百里。

西门庆单骑疾驰在无垠戈壁,烈日将沙砾烤得滚烫,天地间唯闻风声呜咽。忽见远处沙丘后尘烟微起,仿佛有人。他魔瞳骤缩,勒马凝神——三骑金兵斥候如秃鹫般包抄而来,皮甲蒙尘,腰刀泛黄,显然是久驻边陲的老卒。

为首虬髯汉子操着生硬汉话喝道:“那南蛮!留下鞍马钢刀,爷赏你个痛快!”话音未落,三张硬弓已拉满,狼牙箭带着尖啸直取西门庆面门、咽喉、心窝三处要害!西门庆猛蹬马镫腾空而起,凝冰刀湛蓝寒光乍现,“叮叮叮”三声脆响,箭矢尽被斩断。身形翻落时刀锋顺势下劈,竟将一匹战马自颅顶至马尾生生剖开!热腾腾的马内脏泼洒而出,金兵惨叫着坠入血泊,还未爬起便被刀尖洞穿咽喉,嗬嗬两声便没了声息。

另两骑惊怒交加,策马左右夹攻。左侧金兵弯刀直劈西门庆脖颈,右侧则削向他足踝。西门庆侧身让过致命一击,凝冰刀贴着敌刃逆削而上,刀柄重击敌腕——腕骨应声碎裂!那金兵痛呼尚未出口,咽喉已多了一道血线。右侧金兵见状目眦欲裂,狂吼着将弯刀抡圆劈来,西门庆不避不让,凝冰刀携风雷之势硬撼而上,“铿”的一声竟将弯刀连带着半条胳膊齐根斩断!断臂金兵踉跄后退,被西门庆反手一刀自腋下斜撩而上,脏腑哗啦滑落沙地。

顷刻间三具尸身伏卧,浓稠鲜血渗入焦土,腥气冲天而起。西门庆下马,依岩背阴处拄刀喘息,正欲拭去溅在眉骨的血珠,“嘶嘶扑哧…”那乌云踏雪昂首扬蹄一声,竟挣脱绳索独自向后撒蹄狂奔。

西门庆正疑惑,忽闻不远处沙丘传来窸窣声响。但见数十点幽绿光芒自沙线后浮现,十几只灰褐色的戈壁狼群如鬼魅般悄然围近——显是被浓烈血气引来。头狼体型壮如牛犊,森白獠牙滴着涎液,一声低沉嗥叫,狼群顿时如离弦之箭扑上!

西门庆舞动凝冰刀成湛蓝光幕,当先三狼顿时身首分离。狼血喷溅在沙地上嗤嗤作响,反而更激得狼群凶性大发。一匹老狼狡黠地窜至侧翼,猛地咬住他左腿,獠牙穿透皮革直入肌理。西门庆闷哼一声,拧腕削断狼首,那无头狼身竟仍死死咬住不放。更多恶狼趁隙扑袭,撕扯得袍甲碎裂。他暴喝一声催动魔元,周身荡开无形气浪,震得七八条饿狼倒飞而出;凝冰刀猛然插地,凛冽寒气顺着沙砾蔓延,瞬间将最近的三狼冻成冰雕!

狼群暂退数步,龇着染血的獠牙环伺低吼。沙地已狼尸枕藉,断肢与内脏散落四处。

西门庆左腿传来钻心剧痛,那无头狼尸的獠牙仍深嵌肉中。他咬紧牙关,凝冰刀锋倒转,猛地削断狼颌骨,才将死狼踹开。鲜血顿时从撕裂的皮肉中涌出,将绑腿的袍角浸得暗红。

西门庆撕下袍角扎紧血流如注的左腿,忽闻头狼发出凄厉长嚎——西方地平线竟涌起滔天沙浪,更大的狼群正闻讯奔袭而来!他喘息着拾刀而立,血珠沿着凝冰刀的蟠龙纹路滴落,在焦沙上烫出一个个深色小坑。残阳如血,将他与无数幽绿狼瞳一同浸在猩红暮色里。

此时西方狼群已奔至百步之内,乍看竟如灰色潮水漫过沙丘,数目不下数十头!先前环伺的残狼受此鼓舞,再度龇牙逼近。西门庆强忍眩晕,魔元疾催丹田,凝冰刀嗡鸣震颤,寒雾缭绕刀身。他忽将刀尖插入沙地,双掌猛击刀柄末端,大喝:“起!”

凛冽寒气如蛇窜地,沙砾瞬间覆上白霜。冲在最前的七八头饿狼脚爪骤冻,踉跄扑倒,后续狼群收势不及,顿时绊作一团。西门庆趁机拔出腰间牛皮水囊,将烈酒倾洒在衣摆,火折子一擦——轰的一声燃起烈焰!他挥舞火衣如旗,狼群天性畏火,惊惶后退数步。

然狼王傲立沙丘之上,长嚎如鬼哭。狼群竟分作两股,一股继续正面牵制,另一股绕至侧翼,突然加速冲来!西门庆火衣旋扫,逼退正面之敌,反手一刀劈翻侧翼头狼。却冷不防一匹老狼自尸堆中暴起,利爪直掏他后心!西门庆回刀不及,只得拧身硬受——

“嗤啦”一声,背后皮甲被撕开深痕,鲜血淋漓。狼爪竟带倒钩,扯下大片皮肉。西门庆踉跄半步,眼中血色翻涌。魔元失控般奔窜,凝冰刀蓝芒暴涨,竟凝出三尺刀罡!他狂啸一声,刀罡横扫如半月,三丈内狼群尽被腰斩!残肢与血雨泼洒间,他忽觉怀中星辰元鳞发烫,银光透衣而出,与刀罡交融流转。

狼王见状焦躁刨地,忽然仰天长嗥。狼群如得军令,竟停止扑击,层层叠叠将西门庆围在核心,幽绿狼眼如鬼火攒动。西门庆拄刀喘息,汗血交滴,深知此是蓄势之兆。正欲拚死突围,忽闻东方传来奇异哨音,如鹰唳九霄。

狼群骤然骚动!但见东方沙线上现出十余骑影,当先一人赤袍翻飞,手中铜哨急吹。狼王闻声竟露惧色,低吼数声,突然引群退走,顷刻间散入戈壁深处,唯留满地狼尸与凝固的血泊。

那队人马奔至近前,赤袍者摘下面纱,竟是眉目英气的青年,吐番装扮,颈悬狼牙项圈。他见西门庆伤势,急以吐蕃语呼喝随从取药,又操生硬汉话道:“俺是青藏吐蕃拉萨王系松赞文修!闻商队说有孤身侠士被狼群围,特来接应!壮士可还撑得住?”

西门庆见其项圈纹饰与吐蕃贵族所戴吻合,心神一松,踉跄欲倒。松赞文修急扶住,瞥见他怀中微露的星辰元鳞银光,骤然瞪大双眼:“天狼银鳞!您…您竟是西门将军?!”

西门庆强撑起身拱手:“正是西门庆。多谢王子援手之恩。”松赞文修急从怀中取出吐蕃秘制伤药:“此乃雪莲凝血散,将军速敷之!”又解下腰间皮囊,“青稞酒烈,可镇剧痛。”见西门庆伤势稳定,方道:“将军孤身闯戈壁,莫非为幽莲之事?”西门庆颔首:“急往西宁府寻人。”松赞文修叹道:“前路凶险,俺派两名吐蕃勇士随行护卫。”西门庆婉拒:“人多反惹眼。今日之情,来日必报!”

那乌云踏雪早就回来寻主,西门庆言罢,翻身上马,踏着如血残阳孤骑东去。松赞文修望其背影喃喃:“真乃天狼星下凡也!”

如此餐风宿露,披星戴月,不消十日,地貌渐变,远处隐隐现出黛色山影,风中亦带了湿润水汽——湟水流域已在望中!

这日正午,烈日当空,西门庆勒马高阜,遥见前方两座铁青色巨峰如天神门户般对峙耸立,一道雄峻关城扼守咽喉,城墙斑驳,旌旗猎猎,正是辽国西陲锁钥——白马关!此关守将萧山,乃耶律材麾下宿将,性如霹雳,多疑善妒,更因西门庆崛起迅疾、声名赫赫而暗生嫉恨。

西门庆催动乌云踏雪至关下,朗声道:“大石林牙麾下西门庆,身负紧急军务,需即刻通关前往西宁面见耶律云水将军!速开关门!” 声若金石,穿透关门。

守关士卒见其气度不凡,不敢怠慢,飞报中军。片刻,沉重的关门在绞盘吱嘎声中缓缓开启,一彪铁甲辽军拥出一员大将。此人身材魁梧,身披厚重鱼鳞铁甲,面颊上一道深长刀疤自颧骨斜贯至下颌,更添几分狰狞。他鹰隼般的目光如探照灯,在西门庆一身狼藉上来回扫视数遍,方才勉强拱手,声音洪亮却透着审视:“某家白马关守将萧山!西门将军威名雷贯耳!然——” 他话锋陡然一转,指向关外莽莽群山,“近日关外吐谷浑、党项诸部兵马调动诡秘,斥候频报有细作欲混入关内。职责所在,不得不慎!还请将军入关稍坐,容萧某细细勘验文书真伪,并遣快马飞报西宁,待耶律云水将军回文确认,再恭送将军出境如何?” 言辞看似恭敬周全,实则绵里藏针,分明是要将西门庆羁縻在此。

西门庆心如明镜,这萧山处处刁难。然其扣住“军情机密”与“职责所在”之名,一时不便发作,便将耶律大石那封盖有虎头金印的密令高举:“军情如火,刻不容缓!林牙亲笔手令在此,萧将军尽可速验!”

萧山接过密令,反复端详印鉴笔迹,足有半盏茶功夫,确认无误,眼中不甘之色一闪而逝。他忽抬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手令自然不假。不过……” 他故意拖长语调,“某闻西门将军武艺通神,曾匹马单刀于高昌万军中斩将夺旗?恰巧,近日关外啸聚了一伙悍匪,号‘一阵风’,聚众百余,凶顽异常,屡屡劫掠我军粮草辎重,杀伤士卒。萧某麾下儿郎数次围剿,皆因地形不熟,无功而返。将军若能以此贼首级为证,萧某即刻开关,亲备关内最快的‘追风驹’与十日粮秣相赠,恭送将军西行!如何?” 此言一出,其身后几名心腹亲兵嘴角已忍不住勾起讥诮之弧,显是料定西门庆孤身一人,绝难完成此等近乎送死的刁难。

一股怒意直冲西门庆眉宇,然他面色沉静如寒潭深水,语气无波:“末将身负林牙急令,职责在身,非为剿匪而来。荡平贼寇,保境安民,乃萧将军守土本职。” 不卑不亢,寸步不让。

萧山鼻中重重一哼,脸上疤痕扭动,语带挑衅:“哦?大名鼎鼎的西门将军,莫非是畏惧那区区马贼,恐有损威名?” 激将之意,赤裸裸地拍在脸上。

西门庆心中雪亮,今日不露雷霆手段,绝难过此难关。他目光如冷电扫过萧山与其亲兵,决然道:“既如此,请将军指明贼巢方位,末将这便去取那贼酋首级!”

萧山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阴鸷,急指西南:“贼巢便在三十里外响水滩!滩中怪石嶙峋,水声震耳,极易迷路。某派一熟悉路径的老卒为将军引…”

“不必!” 西门庆断然拒绝,只向旁边一名老成军士问清响水滩大致地形,旋即一夹马腹。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绝尘而去,只留下关门处萧山凝固的冷笑:“响水滩九曲十八弯,马贼近百,皆是以一当十的亡命徒…西门庆,看你有命去,有无命回!”

西门庆策马疾驰,三十里转瞬即至。响水滩果然名不虚传,但见一条浑浊湍急的河流在狭窄的峡谷中奔涌咆哮,声若万马奔腾,震耳欲聋。两岸尽是风化狰狞的赤褐色巨岩,犬牙交错,形成无数天然洞穴与迂回小径。高处望去,滩中一片稍平之地扎着简陋木寨,数十名衣衫杂乱、凶神恶煞的马贼正三五成群,围着篝火烤肉饮酒,喧嚣吵嚷。居中一个巨汉格外醒目,身如铁塔,赤着生满黑毛的上身,胸口刀疤纵横交错如蛛网,正抱着一只烤羊腿大啃,油光满面——正是“一阵风”!

西门庆伏于高岩阴影之中,心如电转。若正面强攻,贼众凭借地利顽抗,纵能胜也必耗时良久,且难保自身无伤。擒贼擒王,方是上策!他悄然绕至山寨背后,那里是近乎垂直的悬崖。西门庆弃马,施展壁虎游墙的绝顶轻功,手足并用,如灵猿般无声无息攀上崖顶。俯瞰寨中,恰好一阵风酒酣耳热,摇摇晃晃起身,走向寨角僻静处小解。机不可失!

西门庆身形如鬼魅般自崖顶飘落,足尖在木栅上一点,闪电般欺近。一股刺骨寒意瞬间笼罩一阵风脖颈!“噤声!命尔麾下弃械跪地,违者立死!” 凝冰刀锋紧贴一阵风油腻的皮肤,寒气透体。

一阵风浑身肥肉一僵,酒意全化作冷汗,魂飞魄散。那刀气森然,绝非玩笑。他亡魂大冒,颤声嘶吼:“都…都他妈给老子放下家伙!跪下!快跪下!” 声调都变了形。

众贼愕然回头,只见头领被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冷峻青年以刀架颈,面无人色。投鼠忌器之下,只得骂骂咧咧地将手中兵刃乒乒乓乓丢了一地。西门庆单手扣住一阵风粗壮的后颈,如提小鸡般将其拖出寨门。手起刀落,血光迸现!西门庆割下其头颅,以贼酋腰带草草捆缚于乌云踏雪鞍侧。自潜入至功成,衣甲未损,气息悠长,竟未及燃尽一炷香!

拨马回至关下,西门庆单臂一扬,一颗硕大狰狞、双目圆瞪的首级“咚”地一声砸落在萧山马前尘土中!

关墙上下,一片死寂。萧山与其麾下士卒,目睹那犹带惊骇表情的贼酋头颅,再看向西门庆端坐马上、气定神闲、连发丝都未曾凌乱的模样,无不骇然失色,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头顶!此人之悍勇,已非凡俗!

萧山脸上血色褪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强挤笑容,慌忙喝令开关:“快…快开关门!西门将军神威盖世,萧山…五体投地!先前莽撞无状,实乃关防所迫,万望将军海涵!” 他挥手急令亲兵备足精料粮袋清水,亲自奉上。

西门庆心忧青萝,无意纠缠,只略一抱拳,便策动乌云踏雪,风驰电掣般冲出关门,将那巍巍雄关与满面惊悸的萧山甩在身后烟尘之中。萧山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长吁一口气,以袖拭额,喃喃自语:“真乃天神下凡也…若其稍存芥蒂,吾项上人头…”

出白马关西行约五十里,地貌愈发险恶,已然深入河湟地界。湟水在此被两岸紧逼的绝壁挤压,水流狂暴如怒龙,疯狂撞击河中嶙峋礁石,激起漫天白沫,雷鸣般的轰响充斥峡谷。仅有一条紧贴山壁、宽不过丈余的碎石小道蜿蜒向前。西门庆控缰徐行,凝神戒备。陡然间,前方水声轰鸣中,夹杂进一片刺耳的金铁交鸣与凄厉喊杀声!

西门庆目光一凝,催马转过一个急弯。只见狭窄山道上,激战正酣!约有十余名身着诡异黑色劲装、胸前绣有惨白莲花标记的武士(黑莲卫),正凶狠围攻一队人马。被围者约二十余人,护卫装束鲜明,护着一辆装饰华贵却已蒙尘的马车,地上横七竖八倒伏着十数具尸体,余下护卫伤痕累累,浴血苦战,显是落尽下风。护卫首领是个虬髯大汉,左臂带伤,兀自挥舞厚背砍山刀怒吼:“吾等乃大理国册封使团!持节奉诏而来!尔等何方妖孽,安敢劫杀国使!”

黑莲卫中一个头戴青铜鬼面的头目怪笑一声,声音尖锐刺耳:“桀桀桀!杀的就是你们这群大理秃驴的走狗!一个不留!” 手中淬毒分水刺攻势更急,招招夺命。

西门庆本不欲旁生枝节,然“大理”二字入耳,心中一动。昔年行走江湖,闻大理段氏治国仁厚,崇信佛法,善待百姓,与辽国素无仇怨。更关键者,这些黑衣人胸前的白莲标记,赫然与耶律大石密令中提及的西夏“黑莲卫”一般无二!此事必与魔鼎阴谋有关!侠气陡生,再不容忍!

“贼子敢尔!” 舌绽春雷,声震峡谷!乌云踏雪如离弦之箭冲入战团!凝冰宝刀划出一片凄冷弧光,两名正欲劈砍马车夫的黑莲卫只觉脖颈一凉,头颅已冲天飞起!

那鬼面头目悚然一惊,厉声尖啸:“何处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丢下虬髯护卫,鬼魅般揉身而上,分水刺带起一溜惨绿寒芒,直刺西门庆咽喉,又快又毒!

西门庆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凝冰刀不闪不避,刀锋震颤,发出一声龙吟般的清啸,森寒刀气勃发!铛!铛!铛!三声刺耳锐响!第一刀震开毒刺,第二刀削飞鬼面,第三刀匹练般斩下!鬼面头目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已被从中劈开!残躯轰然倒地!

余下黑莲卫见头目毙命如屠狗,肝胆俱裂,发一声喊,四散欲逃。西门庆岂容他们走脱?刀光如雪,纵横捭阖,配合虬髯大汉等残存护卫,片刻间便将这股凶悍黑莲卫斩杀殆尽,峡谷中只余浓郁血腥与水汽混杂的刺鼻气味。

大理使团众人死里逃生,个个带伤,气息奄奄,挣扎着聚拢过来拜谢。此刻,那马车帘幕被一只染血却依旧稳定的手掀起。一名青年弯腰而出,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如冠玉,朗目疏眉,即便经历方才生死劫难,鬓发散乱,一身沾染血污的白蟒袍也难掩其天潢贵胄的雍容气度。他束发金冠微斜,目光澄澈如星,向着西门庆从容拱手,声音清越沉稳:“在下大理国二王子,段宇轩。奉父王旨意,持节西行,欲赴西宁府拜会耶律材将军,共商丝路佛事与茶马之盟。今日绝境逢生,全赖恩公神威!深恩似海,宇轩与使团上下,铭感五内!敢问恩公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言辞恳切,礼节周全。

西门庆还刀入鞘,于马上抱拳:“原来是段王子。在下西门庆,奉大辽林牙耶律大石之命,亦正前往西宁。”

段宇轩闻言,玉面顿显惊喜之色,眼中疲态一扫而空:“啊呀!竟是单骑踏破西域三十六烽燧、刀斩高昌国主的西门将军!宇轩虽僻处南疆,亦久仰将军虎威!塞外风霜,不想竟在此绝地得遇真豪杰!幸甚!幸甚!” 言罢不顾袍袖血污,再次深施一礼。西门庆观其言行举止,温润如玉,谦和有礼,言语间更透露出对佛理经典的深厚造诣,绝非寻常纨绔王子,心中亦生几分亲近之意。

二人互通来历,皆赴西宁,自是一拍即合,结伴同行。段宇轩博闻强记,谈吐风雅,于中原史籍、西域地理、佛门经典无所不通,更兼心性平和仁厚,哀悯战乱,厌恶杀戮。西门庆性情虽冷峻,亦为其学识气度所折服。一路上论及边塞烽烟、江湖轶事乃至禅宗顿渐,颇为投契,彼此暗生结义金兰之心。

是夜,残月如钩,高悬于青唐吐蕃的苍茫夜空。篝火在晚风中明灭不定,将两个挺拔的身影拉得悠长。西门庆与段宇轩相对跪于铺着牦牛毡的祭坛前,中间摆着鎏金酒碗,碗中青稞酒映着跳动的火光。

段宇轩率先抽出随身佩戴的镶七宝匕首,锋刃在月下划过一道寒芒。他左手握刃轻轻一勒,掌心顿时沁出殷红血珠,滴滴落入酒中:\"皇天厚土共鉴!我段宇轩今日愿与西门庆结为异姓兄弟,从此肝胆相照,生死不负!\"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西门庆大笑一声,凝冰刀铿然出鞘。他以刀尖刺破指尖,深红血液融入酒液:\"某西门庆在此立誓,与段宇轩义结金兰。刀山火海,永不相负!\"两人交臂共饮血酒,酒碗掷地时碎裂声如金石铿锵。

段宇轩解下腰间白玉螭龙佩,郑重置于西门庆掌心:\"此乃大理王室信物,见佩如见人。他日兄长持此物至点苍山,洱海千里皆可扬帆!\"西门庆亦从怀中取出玄铁短匕,匕身刻有西域蟠龙纹:\"此刃随某破高昌、斩鬼面,今赠贤弟。凡有宵小犯境,凝冰所指即为某之刀锋所在!\"

四周大理侍卫齐齐以刀击盾,火光将二人紧握的双手映得通红,血珠自交握的指缝间滴落,渗入吐蕃高原的沃土之中。

午时,行至一处山坳岔路,段宇轩扬鞭指向前方:“西门兄请看,此去西宁,有两条路可选。东面官道相对平坦,沿湟水河谷而行,然需绕行黑山、赤岭,至少多出三日路程。另一条乃是近路,名唤‘青风峡’,穿峡而过,一日即可抵西宁城下。然…” 他剑眉微蹙,神色凝重,“此峡险峻异常,深谷幽邃,终年阴风怒号,自古便是强梁出没、凶兽潜踪之地。吐蕃诸部私斗仇杀,亦常选此绝地。寻常商旅,宁可绕行百里,亦不敢轻涉其中。”

西门庆心系青萝,恨不能肋生双翅,岂肯再多耽搁三日?当即道:“既有捷径,何惧险途?西门愿走青风峡!”

段宇轩眼中闪过一丝激赏,朗声笑道:“将军豪胆,宇轩岂甘落后?愿附骥尾,同闯此峡!” 大理护卫虽经恶战减员,闻王子此言,亦皆挺起胸膛,面无惧色。

一行人拨马转向西南,直入青风峡口。甫一入峡,光线骤然昏暗,仿佛已近黄昏。但见此峡:两壁如刀劈斧凿,直耸入云,森森然遮天蔽日,仰首唯见一线铅灰天光。谷底幽暗深邃,怪石嶙峋如鬼魅蹲伏,常年不见日影,唯闻穿峡之风,其声呜呜咽咽,时而凄厉如鬼哭,时而咆哮似虎吼,卷起砂石打在面上,生疼刺骨。众人牵马提缰,小心翼翼,循着那若有似无的蜿蜒小径前行,马匹亦惊惧不安,打着响鼻,蹄铁踏在碎石上,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回响,更衬得这绝壑死寂,仿佛隔绝了人世。

正行至峡中最狭窄处,两旁峭壁几乎触手可及,光线暗如黄昏。忽闻前方蹄声轰鸣,初如闷雷滚动于地底,转瞬便化作惊涛骇浪,震得峡壁嗡嗡作响。段宇轩心头一紧,右手已按在剑柄之上,低喝道:“戒备!”十余名精锐护卫瞬间扇形展开,刀出鞘,箭上弦,人人面色凝重,紧盯着那狭仄通道的尽头。

正是:

入得峡内寻捷径,阴森鬼魅怯胆魂。

纵使男儿好身手,过得此关方是人。

不知来者何人,敢挡西门魔君之道?西门庆此去西宁府,还会有哪些磨难?又是否寻得耶律云水?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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