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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夜探王府险惊魂,故人未死谜团深。

寿宴藏锋暗潮涌,城外大军压境来。

上回书道,西门庆于兴庆府药王庙中得苦昙大师庇护,暂避野利宏搜捕,更得知那“三人环救”之法需以至阳至圣之物为阵眼,而那晋王府中须弥铜鼎或可一用。然正当苦昙大师欲为西门庆筹划假冒方士、混入三日后晋王寿宴之计,忽有神秘人窥探,西门庆追之不及,反见其被黑莲镖灭口,尸身旁留一血箭头。西门庆依箭头所指,潜至城西馆驿,恰见一队西夏军士抬出一覆白布之尸,风中显露其手臂所戴买买提之天珠珊瑚链!西门庆惊怒交集,不及细思,遂尾随运尸马车,直趋那龙潭虎穴般的晋王府!

且说西门庆施展绝顶轻功,如一片柳叶般悄无声息附于马车底盘之下,屏息凝神,任凭车轮颠簸,直奔晋王府。约莫一炷香功夫,马车速度渐缓,耳闻前方喝问之声及车夫应答,显是已至王府门户。西门庆心知王府门禁森严,难以随车混入,遂于马车将入未入、门卫查验之际,悄无声息自车底滑出,借夜色与车影掩护,一个翻滚,便隐入道旁一丛茂密灌木之后,动作快如鬼魅,竟无人察觉。

他伏于暗处,抬眼看这晋王府,端的是气象森严!但见朱漆大门阔达数丈,门前一对石狮狰狞威武,门下甲士林立,皆铁鹞子精锐,盔明甲亮,刀出半鞘,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高墙之内,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灯火通明处可见巡逻卫队穿梭往来,阴影暗处则不知伏有多少暗哨机关。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邪气弥漫府邸上空,令人心悸,显是那幽冥道妖人与邪阵所发。

那运尸马车验过文书,径入府中,大门缓缓闭合。西门庆心念电转:“买买提遗体被运入王府,所为何用?莫非与那邪鼎有关?无论如何,需得潜入查探!” 他观察四周,见王府外墙虽高,却非无缝可钻。觑准一队巡逻兵士交错而过的空隙,身形如烟,倏忽掠至墙根下,贴壁而行,寻得一处树木阴影笼罩、墙头哨岗视线难及之处,深吸一口气,内力一提,施展“壁虎游墙”之功,手足并用,悄无声息便攀上高墙,伏于墙头雉堞之后。

俯身下望,府内格局错综复杂。那马车正沿一条青石甬道驶向府邸深处。西门庆辨明方向,于屋脊墙影间纵跃腾挪,如夜鹰滑翔,紧紧跟上。越过数重院落,忽见前方出现一片广阔庭院,院中灯火通明,却反常地植满黑色莲花,池水幽暗,中央矗立一座巍峨大殿,式样古怪,非汉非羌,殿顶覆以黑瓦,檐角悬挂无数黑色铜铃,随风发出轻微却扰人心神的叮咚之声。殿门紧闭,门前竟有八名黑袍幽冥道士跌坐守护,纹丝不动,如泥塑木雕,然周身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却令周遭空气凝滞。殿门上方,悬一黑匾,以朱砂书三个扭曲大字——“黑莲堂”!

“此地便是黑莲堂?”西门庆心中凛然,“那须弥铜鼎必在此殿之中!” 然此处守卫之严,远超他处,那八名幽冥道士气息深沉,皆非易与之辈。

此时,那运尸马车并未驶向黑莲堂,而是在相隔数十丈外的一处偏院门前停下。那军官下车,与门前守卫低语数句,守卫开启院门,几名军士抬着担架迅速进入院内,军官亦随之而入,院门随即关闭。

西门庆目光一闪,暂压下探查黑莲堂之念,先潜至那偏院附近,伏于一株高大古柏之上,借枝叶遮掩,凝目向院中望去。但见院中并无太多灯火,角落堆着些药草麻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草药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院内有数间瓦房,其中一间灯火较亮,窗纸上映出数人身影。

那军官声音传出:“人带来了,请先生查验。”

一苍老嘶哑声音答道:“抬进来。小心些,莫要损了经脉。” 言语间,房门开启,军士将担架抬入屋内。西门庆功聚双目,透过窗纸缝隙向内窥视。

只见屋内陈设简陋,却摆满各种药杵、药罐、铜盆等物,更像一间药室。一名身着灰布长袍、头发稀疏、面容干瘦的老者正俯身查看担架上之人。那白布已被掀开,露出下面目——正是买买提!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然胸膛竟有微弱起伏!

西门庆心中一震:“买买提未死?!” 惊疑交加,更是凝神细看。

那干瘦老者伸出鸡爪般的手指,搭在买买提腕脉之上,片刻后,啧啧称奇:“妙!妙!虽身中‘幽魂散’之毒,心脉受损,然其体内似有一股奇异生机护住心窍,竟未全然断绝!实乃上佳药引之材!”

军官问道:“兀卒先生,此人可还能用?晋王殿下欲炼之‘血莲丹’,尚缺一具蕴涵生气的武者之躯为引…”

那被称为“兀卒先生”的老者阴笑道:“野利将军放心,正合用!其体内残存生机,更可助长药力。只需以秘法催其气血,辅以珍稀药石,置于铜鼎之中炼制七七四十九日,必成殿下所需之灵丹!届时殿下神功得成,又何惧那耶律材城外数千铁骑?”

野利宏?西门庆闻言更惊,细看那军官,虽卸去盔甲,换作便服,然其身形面容,确是与日间街上追杀自己之野利宏一般无二!原来他亲自处理此事!

野利宏点头:“如此甚好。此人乃高昌雪鹰少主,身份特殊,需得隐秘处置,万不可走漏消息。先生需几时开工?”

兀卒先生道:“需准备些药材,明日午时便可开鼎。将军可回复殿下,一切皆在掌握。”

野利宏道:“好!有劳先生。” 又吩咐军士:“将此药引抬至隔壁密室好生看管,若出差池,提头来见!” 军士应诺,抬起买买提,走向屋内另一侧小门。

西门庆听得此言,恍然明白:“原来李察哥擒拿买买提,非为胁迫,竟是要以其为药引,炼制邪丹!好恶毒的手段!” 眼见买买提被抬入密室,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入救人。然深知此刻鲁莽,非但救不得人,自身亦要陷于此地。需得谋定后动。

正自思忖,忽闻远处传来更梆之声,已是三更时分。又见野利宏交代完毕,出得院门,径直离去。那兀卒先生亦掩门熄灯,似要休息。

西门庆强压救人之念,心道:“买买提暂时无性命之忧,明日午时方开鼎。我需趁此夜,先探那黑莲堂,若能盗得铜鼎,或可一举两得!” 念及此处,遂悄无声息滑下古柏,再次潜向那黑莲堂庭院。

黑莲堂外,八名幽冥道士依旧如石像般跌坐。西门庆观察良久,见其呼吸绵长,似已入定,然气机连成一片,笼罩整个堂口,稍有异动,必被察觉。他屏住呼吸,将内力收敛至极致,如一片枯叶般,自阴影中缓缓接近。至堂前十余丈,已觉一股无形阴寒壁障阻隔,难以再前。

正踌躇间,忽闻堂内隐约传来人语之声!西门庆功聚双耳,凝神细听。

一威严声音道:“…国师之意,是那铜鼎虽能汲取生灵之力,助长功力,然其中蕴含之前朝怨念与幽冥煞气,却亦会侵蚀心智?难怪近日孤王时常心绪不宁,幻象丛生。”

另一阴冷声音响起,正是日间那国师:“殿下明鉴。此鼎乃上古邪物,虽经我幽冥道秘法祭炼,然其本源煞气极重,非寻常意志所能驾驭。急切求成,恐反受其害。依贫道之见,还是待‘血莲丹’炼成,借其纯化之生机服用,再行汲取鼎中之力,方为万全。”

西门庆心道:“堂中二人,竟是李察哥与那国师!”

李察哥哼了一声,似有不悦:“还需等待四十九日?城外耶律材屯兵三千,日日叫阵,虽不敢强攻,然其使者频频入城,催促放人,孤王岂能久拖?朝中亦多有非议…”

国师道:“殿下不必忧心。耶律材投鼠忌器,不敢妄动。至于朝中…有太后为殿下撑腰,谁敢多言?只需血莲丹成,殿下神功盖世,届时莫说耶律材,便是辽主亲至,又何足道哉?一统河湟,进而问鼎中原,亦非虚望!”

李察哥闻言,语气稍缓:“但愿如此。只是那西门庆…今日竟让其走脱,混入城中,实乃心腹之患!野利宏办事不力!”

国师阴笑道:“西门庆虽勇,不过一介武夫,孤身在此,又能掀起多大风浪?贫道已命人严密搜查,更在城中布下‘幽冥搜魂阵’,只要其动用内力,必被感知。擒拿此人,早晚之事。或可将其一并投入鼎中炼药,其气血旺盛,远胜那买买提…”

李察哥道:“如此甚好!有劳国师。时辰不早,孤王还需去探望母后,商议应对辽使之事。”

堂内脚步声起,似欲出来。

西门庆暗叫不好,若被发觉,万事皆休!急忙后退,欲寻藏身之处。然身后空旷,唯有那黑莲池。情急之下,身形一滑,悄无声息潜入那幽暗冰冷的池水之中,借一丛茂密黑莲遮掩,仅露口鼻在外,屏息静气。

堂门开启,李察哥与国师并肩走出。李察哥身着王服,年约四旬,面容阴鸷,目光锐利,自有枭雄气度。那国师则黑袍罩体,面容枯槁,眼神幽深。二人于堂前略站片刻,国师道:“殿下放心,贫道今夜便留守此堂,催动阵法,定将那西门庆揪出!”

李察哥点头,在一众护卫簇拥下离去。国师则返身回堂,大门再次紧闭。

西门庆潜伏冰池之中,不敢稍动。池水阴寒刺骨,更兼那黑莲似有诡异,散发淡淡迷幻之气,令人头晕目眩。西门庆默运玄功,抵抗寒意与邪气,心知此地不可久留,需得尽快脱身。

恰此时,又一队巡逻卫兵经过庭院。西门庆待其走过,觑准机会,自池中悄然跃出,如鬼魅般掠上墙头,循原路向外府潜行。一路有惊无险,避过数拨巡哨,终至王府外墙。正欲翻墙而出,忽见远处夜空中一道幽绿色光芒冲天而起,旋即化作一朵诡异莲花状光晕,缓缓扩散,笼罩全城!同时,怀中凝冰宝刀竟微微震颤,发出低鸣,似是感应到那光晕中蕴含的搜魂邪力!

“不好!是那幽冥搜魂阵!”西门庆心知此阵必是针对自己而来,若动用内力飞跃,气机外泄,立被感知!然若不走,顷刻间王府高手必将云集于此!

正当危急,忽见墙外小巷中闪出一人,低声疾呼:“将军!这边!” 手中一物抛出,却是一卷长绳,一端已系在墙外大树之上。

西门庆不及多想,抓住长绳,纵身跃下高墙,并未动用多少内力,全凭绳缆缓冲落地。抬头一看,那接应之人头戴回回帽,正是四海客栈掌柜阿里提!

“随我来!”阿里提不容分说,引着西门庆钻入附近一道暗门,七拐八绕,来到一处隐秘地窖之中。地窖内油灯如豆,苦昙大师竟也在其中!

“大师?阿里提?你们…”西门庆愕然。

苦昙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料定将军今夜必会冒险探府,故让阿里提掌柜在外接应。方才见幽冥阵起,知将军危殆,幸得及时。”

阿里提道:“小人一直在王府左近潜伏,见将军潜入,便知今夜必有事端。方才好险!”

西门庆叹道:“多谢二位!若非你们,西门庆今夜恐难脱身。” 遂将王府内所见所闻细说一遍,言及买买提未死却被当作药引,李察哥与国师对话,及那须弥铜鼎之秘。

苦昙大师听罢,双掌合十,连诵佛号:“罪过!罪过!竟要以活人为引,炼制邪丹!这李察哥与幽冥道,实已堕入魔道!”

阿里提怒道:“买买提少主竟受此折磨!将军,我等需尽快救他出来!”

西门庆沉声道:“救人之事,势在必行。然王府戒备森严,经此一夜,必更加警惕。硬闯绝无可能,唯有依大师先前之计,借寿宴之机混入府中,再见机行事。”

苦昙大师点头:“如今之计,唯有如此。老衲已为将军备好一方士身份,名为‘玄玽子’,来自崆峒山,擅炼丹之术。此为进献之‘九转还魂丹’,实为老衲以珍稀药材秘制,颇具灵效,当可取信于李察哥。” 说着,取出一套道袍、假须、药箱及一锦盒。

阿里提道:“小人亦打探得,寿宴之日,王府将广招城中医卜星相之人入府赴宴,并呈献贺礼。此乃良机。”

西门庆接过物品,道:“有劳二位。只是…那幽冥搜魂阵…”

苦昙大师道:“此阵邪异,能感知内力波动。将军届时需以秘法收敛气息,非万不得已,绝不可动用武功。老衲另有一道‘静心符’,或可稍掩将军气血。” 遂取出一黄符,嘱西门庆贴身佩戴。

计议已定,西门庆便在这地窖中歇息,由阿里提暗中送些饮食。苦昙大师则回庙安排。次日,西门庆易容改扮,粘上假须,穿上道袍,背起药箱,俨然一变而成一位游方道士“玄玽子”。苦昙大师又细细教导其炼丹术语、礼仪规矩,以免露出破绽。

转眼间,三日已过,正值晋王李察哥寿辰。这一日,晋王府张灯结彩,车水马龙,各方宾客络绎而至,热闹非凡。西门庆扮作的“玄玽子”道人,混在一群奇人异士之中,经过府门严密盘查,终是顺利进入王府。

但见府内盛宴排开,笙歌鼎沸。李察哥高坐主位,接受百官及宾客贺寿。其身旁左侧坐着那黑袍国师,右侧则是一位雍容华贵、面带威仪的中年妇人,据闻便是李察哥之母、当今西夏大妃野利花露。野利宏乃其亲侄,李察哥表弟。此时正全身披挂,率精锐卫队四处巡视,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看官须知,此一段牵涉西夏国祚承继,尤需表一表那晋王李察哥的身世根基。原来当今西夏国主李乾顺少年之时,身旁有一貌美宫人唤作野利花露,悉心服侍起居。乾顺年少情热,未登大位便与花露有了私情,竟诞下一子,便是李察哥。然这野利花露出身寒微,不过是党项小族之女,地位卑贱,因此迟迟未得名分。待后来乾顺君临西夏,为固邦交,娶大辽成安公主耶律南仙为后,方追封野利花露为大妃。南仙皇后贤德,为乾顺诞下嫡子拓跋孝义(即太子李仁孝)与爱女拓跋青萝(李青萝)。论年齿,李察哥实为长子;论礼法,李仁孝乃是嫡出的东宫太子。这便埋下了祸根——晋王自恃年长,手握兵权,岂甘屈居弟辈之下?而太子乃正统所系,亦不容大权旁落。更兼南仙皇后盛年崩逝,宫中疑云暗涌,国主乾顺如今年迈昏聩,晋王党羽盘踞朝堂,这龙争虎斗之势,已是箭在弦上矣!

西门庆低头垂目,随众献上贺礼。那司礼官接过“九转还魂丹”,呈于李察哥。李察哥略看一眼,交由身旁国师。国师打开锦盒,嗅了嗅药丸,眼中幽光一闪,微微点头,对李察哥低语数句。李察哥面露喜色,道:“玄玽子道长有心了,赐坐。”

西门庆谢恩,退至一旁席位,暗自松了口气,心道:“第一关算是过了。” 他目光低垂,却暗中观察四周,默记路径卫兵布置,尤其留意那黑莲堂方向。

宴至酣处,忽有门官疾步来报:“启禀殿下,辽国耶律材将军特使到!言有紧急国书呈上!”

李察哥眉头一皱:“哦?宣!”

片刻,一名辽国使者昂然而入,身着戎装,风尘仆仆,显是快马加鞭而来。他于堂前躬身施礼,朗声道:“大辽特使萧斡里剌,奉耶律材将军之命,呈国书于晋王殿下!耶律将军言:三日之期已到,若殿下再不释放我大辽僚臣及高昌太子、少主,并给与明确答复,我三千辽骑即刻踏平兴庆府外营寨,挥师攻城!勿谓言之不预也!” 言辞铿锵,掷地有声,满堂皆惊!

李察哥面色一沉,尚未开口,其身旁花露大妃已冷声道:“辽使好大的口气!兴庆府岂是你说踏平便踏平?耶律材莫非想挑起两国战端?”

那辽使毫不畏惧,抗声道:“大妃明鉴!非是我大辽欲启战端,实是晋王殿下扣押我使臣在先,背弃盟约!耶律将军有言:若殿下即刻放人,并赔偿损失,仍可既往不咎,共抗金贼。若不然,刀兵相见,玉石俱焚!”

堂上一片死寂。众宾客皆屏息,目光聚焦李察哥。

李察哥忽然哈哈大笑,声震屋瓦:“好一个耶律材!孤王念两国邦交,对其使臣以礼相待,何来扣押之说?至于那高昌太子,乃自愿留府做客,探讨武艺兵法,岂有他意?辽使何必听信谣言,妄动刀兵?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反而倒打一耙。

辽使怒道:“殿下何必惺惺作态!我辽国僚臣被软禁馆驿,买买提少主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此乃众人皆知!”

野利宏在一旁厉声喝道:“放肆!敢在王爷寿宴上咆哮?来人,拿下这无礼辽使!”

数名卫士应声上前。辽使毫无惧色,昂首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然外臣今日既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请殿下给句明白话!”

李察哥挥手止住卫士,阴冷笑道:“好!孤王便给你句明白话。回去告知耶律材,人,孤王一个都不会放!他有本事,便来攻城试试!看是他三千铁骑厉害,还是我兴庆府城高池深、将士用命!” 此言一出,等于彻底撕破脸皮!

辽使面色铁青,咬牙道:“好!好!殿下既如此说,外臣便如实回报!但愿殿下莫要后悔!” 说罢,躬身一礼,转身大步而出,无人阻拦。

满堂宾客面面相觑,气氛凝重至极。李察哥却似无事发生,举杯笑道:“区区插曲,不必挂怀。诸位继续饮酒!”

西门庆冷眼旁观,心知耶律材大军不日即将攻城,届时城内必是大乱,正是救人夺鼎之良机!然亦需尽快找到买买提确切关押之处。

正思忖间,忽见一名军士匆匆上前,于野利宏耳边低语数句。野利宏脸色微变,起身至李察哥身旁禀报。李察哥闻言,目光骤然扫向席间一众方士异人,最终落在西门庆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弧度。

西门庆心中咯噔一下:“莫非被识破了?”

却听李察哥朗声道:“今日孤王寿辰,得诸位高人贺寿,甚是欣喜。孤素闻崆峒山炼丹之术玄妙,这位玄玽子道长所献‘九转还魂丹’更是珍品。孤王近来正欲炼制一炉‘血莲丹’,需借重高人相助。不知玄玽子道长可愿屈尊,往孤王丹室一观,指点一二?”

此言一出,满座皆望向西门庆。西门庆心念电转,李察哥此举,是试探,还是已然识破?或是想利用自己炼丹?然此时若拒绝,必引猜疑。只得起身稽首:“贫道山野之人,怎敢当殿下‘指点’二字?然殿下有命,敢不遵从?”

李察哥笑道:“好!道长爽快!野利宏,你引玄玽子道长往丹室一行。定要以礼相待!”

“末将遵命!”野利宏躬身领命,目光转向西门庆,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厉色:“道长,请随我来。”

西门庆心知此行凶险万分,恐是赴那鸿门宴,然为寻买买提,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遂提起药箱,随野利宏向后堂走去。

穿过数重殿宇,越走越是偏僻,直至前厅喧嚣尽绝。野利宏引着西门庆来到一处石殿之前,殿门以钢铁铸就,门口守卫皆是幽冥道士。野利宏取出一面令牌,道士验过,开启沉重铁门,一股浓郁药石之气与血腥味扑面而来!

殿内灯火通明,中央矗立一尊巨大铜炉,炉火正旺,炉壁刻满诡异符文。四周摆满各种药材、器皿。那日所见的兀卒先生正在炉前忙碌,见野利宏到来,忙上前施礼。

野利宏并不介绍西门庆,只对兀卒先生道:“先生,王爷特请这位崆峒高道前来‘指点’你炼制血莲丹。你可将丹术与药引之情,细细向道长‘请教’。” 言语之中,“指点”、“请教”数字说得格外重,目光阴冷。

兀卒先生会意,嘿嘿一笑,看向西门庆:“原来是崆峒高人?失敬失敬!正好,老朽这血莲丹已备齐药石,唯缺一具上佳药引。昨日得一活引,气血充沛,然其体内似有异种真气护体,难以化开,正欲请教道长,有何妙法可催其气血,尽化药力?” 说着,引西门庆走向殿侧一扇小门。

西门庆心中警兆大作,暗运内力,凝神戒备。野利宏手按刀柄,紧随其后。

兀卒先生推开小门,里面是一间密室,当中一石床,买买提正躺于其上,依旧昏迷不醒,周身插着数根银针,连接着一些皮管,皮管另一端通向室外那大铜炉!其面色较三日前更为苍白,气息微弱。

“道长请看,此便是药引。”兀卒先生阴笑道:“不知崆峒秘法中,可有速成之法?”

西门庆见买买提惨状,怒火中烧,几难自抑。然深知此刻翻脸,救不得人。强压怒火,俯身假意查看买买提脉象,实则暗中度入一丝微不可察的纯阳内力,护住其心脉,口中道:“嗯…此引确异于常人。若以金针渡穴,刺激其丹田…”

话音未落,野利宏突然冷笑道:“玄玽子道长?或者…我该称你为——西门庆将军?!”

此言一出,密室中空气骤然凝固!兀卒先生骇然退后一步。门外数名幽冥道士瞬间涌入,堵住去路!

西门庆心知身份已露,缓缓直起身,扯去假须,目光如冰刀般射向野利宏:“野利宏,你待如何?”

野利宏狂笑:“果然是你!国师神机妙算,早疑你易容混入!特命本将军以此试探!你若真是道士,岂会关心这药引生死?唯有西门庆,才会暗中度气相护!今日这丹室,便是你葬身之地!拿下!”

众幽冥道士齐声怪啸,各持邪器扑上!兀卒先生忙躲至一旁。

西门庆早有准备,怒喝一声:“凭你也配?” 凝冰宝刀瞬间出鞘,湛蓝光华暴射,寒气席卷密室!刀光一闪,冲在最前两名道士连人带法器被斩为四截!鲜血尚未喷出,已被寒气冻凝!

野利宏拔刀怒劈:“休得猖狂!” 刀风凌厉,竟也是一流高手!

西门庆挥刀格挡,锵然巨响,震得密室簌簌发抖!两人刀来刀往,瞬间交手十余合,野利宏力大刀沉,西门庆刀疾招诡,寒气四溢,竟暂成平手!然周围幽冥道士不断以邪术干扰,黑气、毒镖频频袭来,西门庆需分心应对,顿陷险境!

西门庆心知不可久战,猛吸一口气,内力奔涌,凝冰刀法最强一式“冰封千里”骤然爆发!刀气如狂潮般向四周席卷,所有扑来道士皆被震飞,修为稍弱者瞬间冻毙!野利宏亦被这至寒至厉一刀劈得气血翻腾,连退数步,撞在墙上!

西门庆更不恋战,反手一刀劈碎石床铁链,一把抱起买买提,撞破密室后窗,跃入窗外庭院之中!

然脚甫落地,但听四周号角响起,火光冲天!无数铁鹞子精锐与黑莲卫从四面八方涌来,箭如飞蝗般射至!那国师阴恻恻的声音自高处传来:“西门庆!今日你插翅难逃!结万煞黑莲阵!”

无数幽冥道士各持幡旗,占据方位,道道黑气腾空而起,交织成一张巨大黑莲光网,笼罩整个庭院,缓缓压下!光网之中,万千冤魂哭嚎,蚀人神魂!

前有大军,上有邪阵!西门庆一手抱人,一手持刀,陷入前所未有之绝境!

正是:

身份暴露陷重围,邪阵如山命悬危。

孤身只手难回天,城外杀声破晓来。

欲知西门庆能否杀出重围?耶律材大军是否及时攻城?那须弥铜鼎又将引发何等变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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