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别克商务车如同一条沉默的鲨鱼,无声地滑行在m市的夜色里。车厢内弥漫着浓重的空气清新剂味,试图掩盖更深处某种挥之不去的腐朽气息——那是来自苏婉遗体防腐药水的特殊气味,包裹在严密的防水裹尸袋里,占据了车厢最后的排座位。
铁手开着车,肌肉虬结的手臂绷得很紧,每一次转动方向盘都透着不习惯。这辆车,连同驾驶座旁边那个装着少量现金和新身份文件的黑色皮包,都是安娜提供的“行头”。他像一头被硬塞进笼子的野狼,浑身别扭。钉子坐在副驾驶,同样坐立不安,崭新的廉价西装套在他精悍的身体上,勒得他难受,眼睛透过车窗,警惕地扫视着飞速倒退的街景。刀疤则挤在刘天尧旁边的中排,包扎好的伤口在颠簸中隐隐作痛,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
刘天尧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动不动。车窗玻璃倒映着他冷硬的脸部轮廓,窗外变幻的霓虹灯光在他眼中映照出破碎的光斑,却没能渗透进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他身上同样穿着一套不算合身的藏蓝色西装,是铁手他们匆忙在某个路边小店买的“便宜货”,质地粗糙,带着一股工厂仓库的尘土味。这与车里那份印着烫金英文、质感冰冷的黑色文件夹,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文件夹安静地放在他膝头。他没有打开。
里面是安娜·索罗斯交给他的“工作”:一个新的名字——邵氏集团金融业务部客户经理 - 刘正豪,一张伪造得极其逼真的m市理工大学金融专业毕业证,一部最新款的加密手机,一张存有五十万初始“启动资金”的瑞士银行匿名卡(实体卡已激活),以及一张打印在普通A4纸上,地点和时间都无比明确的指示:
地点: 海滨大道88号,鼎峰国际金融交易厅
时间: 次日下午2:30
指令: 进入VIp交易区,寻找一个佩戴蓝色珐琅胸针(造型为锚)的客户。确保他今日在“红帆基金”合约上至少追加一百万保证金。他会听从你的建议。
地点、时间、人物特征、具体标的、操作目标…清晰得如同流水线上的操作手册。这不再是街头打打杀杀、快意恩仇的指令。它指向一个冰冷、精确、用数字堆砌的世界——一个刘天尧和铁手他们从未真正踏入过的领域。
车子离开了破败混乱、弥漫着暴力与贫穷气息的南城旧区,驶入了m市的心脏地带——中央商务区cbd。空气仿佛瞬间被更换了。潮湿咸腥的海风被空调过滤得毫无生气,狭窄肮脏的街道被宽阔平整、反射着霓虹光芒的高等级道路取代。路边不再是油腻的小吃摊和闪烁着暧昧红光的发廊,而是通体被玻璃幕墙包裹、反射着城市灯光、如同巨大冰晶般的摩天大厦。穿着昂贵职业套装、步履匆匆的男男女女,脸上挂着被精算过的冷漠表情。街角巡逻的警察制服笔挺,装备精良,眼神锐利,与旧区那些眼神浑浊、贪图小利的片警截然不同。
这里的繁华和秩序,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像精心打磨过的刀刃,闪着寒光。
铁手把车停在海滨大道88号对街一条略显僻静的支路上。隔着车窗望去,“鼎峰国际金融交易厅”占据着一座现代感十足的大厦的底部两层。巨大的玻璃门后面,是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简约但昂贵的家具点缀其中,穿着西装的保安无声地站立,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高级感”。
“操!”刀疤低低骂了一声,看着对面那光鲜亮丽的大门,“这他娘…真让我们进去?穿这身?尧哥…不,刘经理?”他别扭地改了口,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钉子也皱紧眉头,摸了摸身上那明显不合身、质量又差、袖口都磨起了球的外套:“里面的保安,眼神都跟鹰似的。我们这身皮…怕连门都摸不进去就被轰出来了。”
刘天尧的目光透过车窗,注视着那扇巨大的玻璃门,如同猎豹在观察草原上设伏的陷阱。他没有回答刀疤的抱怨,而是反手拉开了那个装着新身份文件的黑色皮包。他拿出属于“刘正豪”的身份证、银行卡和伪造的金融专业毕业证,放进自己那套廉价西装的里衬口袋。然后又拿出那份写着指令的打印纸,仔细地叠好,塞进另一个口袋。
“钱疤,你留下。看好车…和后面。”刘天尧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提到“后面”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后方座位上被防水布遮盖的轮廓,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痛楚。那痛楚随即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钉子,”他转向副驾驶,“你身手最好,应变快。穿最干净那件衣服,跟我进去。装哑巴。多看,少动。”
钉子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明白!”
铁手急了:“尧哥!那我呢?”
“你,”刘天尧目光落在他肌肉虬结的手臂和脖颈上那道显眼的旧刀疤,“在这块地方,太扎眼。在附近转转,熟悉环境,记清楚每条小巷,每个后门,盯紧鼎峰周围所有的动静。特别是警车、不寻常的巡逻路线、或者看起来不是上班族的‘闲人’。用钱疤给你那个新手机联系。”
铁手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自己这副尊容进金融厅等于报警,只能咬牙道:“行!我给你们盯死外面!”
“记住,”刘天尧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眼神锐利如刀锋,“从现在起,我是刘正豪。你们,是我的‘助理’。别搞错称呼。”
他推开车门。扑面而来的,是cbd特有的、混杂着汽车尾气、高级香水、还有冷冰冰的空调气流的味道。他整了整那身明显不合身、用料也差的西装领口,将那份虚假的身份带来的不适感强压下去。钉子紧跟着下车,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像刚从工地出来。
穿过马路,走向那扇巨大的玻璃门。每一步,脚下光洁的人行道都传来冰冷的触感。钉子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门内站岗的两名保安,穿着笔挺的深色制服,戴着耳麦,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了过来。他们的视线在刘天尧那身廉价西装、明显是新拆封的廉价皮鞋,以及钉子那拘谨又带着一丝凶悍(虽然努力收敛)的气质上停留了片刻。其中一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身体微微侧移,恰好半个身子堵在入口前。
刘天尧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右手已经自然地伸进了西装内袋。他没有掏枪,而是掏出了那张印着“鼎峰国际VIp身份卡”的新卡片(文件夹内附带)和那张伪造的金融专业毕业证复印件。动作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
“邵氏集团,刘正豪。”刘天尧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淡,甚至带着点上班族常有的疲惫,“约了客户,在VIp交易区。”
他的眼神没有回避保安审视的目光,反而带着一种“别耽误我时间”的冷淡。伪造证件上精致的激光防伪标在入口明亮的灯光下反射出细微的光芒。保安的目光在那张VIp卡和刘天尧脸上冷漠的表情间逡巡了一下,似乎想从对方眼中找出哪怕一丝心虚,但那双眼睛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寒。
几秒钟的沉默。保安的耳麦里似乎传来轻微的确认声。最终,另一名保安轻轻点了点头。
堵门的保安这才微微侧开身体,脸上挤出一丝职业化的僵硬微笑:“刘经理请。”声音平板,不带任何情绪。
巨大的玻璃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更加浓郁的、仿佛金钱本身散发出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皮革、咖啡、纸张、某种昂贵的清洁剂,以及一种无形的压力。
踏入大厅。光洁如镜的地面反射着头顶华丽的水晶吊灯光芒,空旷的说话声在这里被吸走,只剩下空调运转的低鸣和皮鞋踏在大理石上的清脆回响。穿着昂贵定制西装的男男女女,要么独自盯着墙上不断滚动的巨大金融行情屏幕,屏幕上那些跳动的红绿数字像是某种具有生命的怪物;要么三三两两地端着精致的咖啡杯,在低声交谈,眼神锐利,表情专注,每一个笑容背后似乎都藏着算计。
一个衣冠楚楚、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正对着电话低吼:“抛!全抛!那个白痴的分析根本就是在放屁!”
另一边,两个穿着套裙、妆容精致的女人看着手里的报告单,其中一个冷笑着:“泰昌地产?等着暴雷吧,趁早离场。”
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对着面前的平板电脑,双手掩面,肩膀微微耸动,无声的绝望在大厅的喧嚣中显得格外扎眼。
这里没有街头砍杀的刀光血影,没有枪火的硝烟。这里的战争发生在无形的电子信号里,在瞬息万变的数字之间。胜者盆满钵满,败者倾家荡产,甚至比肉身毁灭更加残酷。
钉子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周围那些衣冠楚楚的“精英”们,无形中散发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他落后刘天尧半步,像个真正的保镖,努力挺直腰背,但眼神中的警惕和陌生感挥之不去。他感觉自己就像闯入狮群的鬣狗。
刘天尧看似随意地扫视着环境路线、逃生通道、保安分布,脑子里却飞速过滤着安娜指令里的关键词:VIp交易区,蓝色珐琅锚形胸针,红帆基金,一百万保证金。
他不了解这些金融术语的具体含义,但他明白核心——安娜需要他强迫一个人,在那个叫“红帆基金”的东西上,再投进去一百万。一百万!在老狗修车厂后面埋掉黄蜂那样的“小虾米”,五十块就能让人动手。
指示说那个人会“听从建议”。安娜凭什么断定?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指示牌,朝着“VIp交易区”的方向走去。一道厚重的、覆盖着深色实木的大门,门口站着两名穿着更考究保安服的门僮,目光比大厅入口的更加锐利。
刘天尧再次亮出VIp卡,面无表情地说:“约了王先生(指示纸上的目标姓氏),谈红帆。”
门僮验卡无误,推开厚重的大门。喧嚣声瞬间涌入——VIp交易区没有大厅那种空旷感,反而人声鼎沸,一个个独立的、半人高的深色木质交易台围成岛状,每一个台子都配备着多台巨大的显示器,上面复杂的图表和数字闪烁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空气似乎更加燥热,充斥着浓烈的雪茄烟味、咖啡因的气息、以及一种金钱高速运转时特有的紧张和贪婪味道。
交易员们的动作幅度更大,打电话的声音更高亢,甚至带着愤怒或狂喜。
“平仓!立刻!妈的他们动手了!”
“给我扫货!有多少扫多少!”
“什么?保证金不够了?抵押!拿我游艇抵押!快点!”
刘天尧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在攒动的人头中快速搜寻。蓝色珐琅胸针…锚…
找到了。
在靠近角落一个相对安静的独立交易台前,坐着一个穿着铁灰色高级定制西装的中年男人。他微微发福,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有些儒雅。但此刻,他的脸色却有些苍白,嘴唇紧抿着,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屏幕上的一副复杂的K线图。正是那份“红帆基金”的实时走势图。图中代表红帆的那条曲线,此刻正如悬崖瀑布般向下陡峭跌落,被刺眼的红色标注着。他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有些神经质地握紧又松开,右手则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胸前的那枚深蓝色的、珐琅质地的精致船锚形胸针。
焦虑,恐惧,犹豫…清晰可见。
刘天尧带着钉子,穿行在交易台之间,径直走向那个角落。有人扫了他们一眼,看到刘天尧身上那身明显不合身的廉价西装,眼中掠过一丝轻蔑和不耐烦,但并未阻拦。
刘天尧无声地走到王经理的交易台旁。钉子依照指令,退后一步,像尽职的守卫一样隔开其他靠近的人。
王经理还在死死盯着屏幕,浑然不觉身边多了两个人。屏幕上,红帆基金的价格线又猛地向下窜了一截,整个屏幕仿佛都被那残酷的红色吞噬了。
刘天尧微微倾身,确保自己的声音只清晰地传递到王经理的耳边,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低沉力量:
“王先生?”
王经理猛地一激灵,转过头,眼神有些涣散,显然还沉浸在金融风暴的痛苦中。当他看清站在身边的是一个穿着蹩脚西装、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陌生男人时,警惕和疑惑瞬间取代了焦虑:“你是…哪位?我不认识你。”
刘天尧没有掏出名片,他甚至没有做任何多余的自我介绍。他深邃的、如同寒冰窟底的眼神,直直地刺入王经理的瞳孔深处,仿佛要冻结对方的灵魂。他用一种平静到诡异、却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鼓面上的语调开口:
“安娜小姐问候您。您佩戴的锚形胸针,设计很独特。”
王经理脸上残留的疑惑,在听到“安娜小姐”四个字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冰水浇透,瞬间凝固!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从苍白变成了骇人的灰白!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胸前的蓝色船锚胸针,那动作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刘天尧的眼神没有离开王经理那张惊恐的脸,继续平静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她希望您,现在,就为‘红帆基金’,追加一百万保证金。立刻。”
命令!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这不是建议,是来自深渊的命令!
王经理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他嘴唇哆嗦着,眼神在刘天尧冰冷的面容和钉子那凶悍警惕的身影之间快速扫视,最终定格在刘天尧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上。那眼神…不像交易员、不像银行家…那是一种…他只在街头悍匪身上才见过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狠厉!
“安…安娜小姐…”王经理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哀求,“我…我账面上已经快空了…红帆…红帆眼看就要爆仓了,一百万进去就是打水漂啊…”
刘天尧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弯了一下,那不是笑容,而是刀刃出鞘前的冷酷。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同时,他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轻轻搭在了王经理那只捂着胸针的手上。指尖冰凉刺骨,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向下压了压。
“您觉得,是钱重要…”刘天尧微微前倾,嘴唇几乎要碰到王经理的耳廓,吐出最后几个如同冰渣般寒冷的字眼,“还是您女儿的芭蕾独舞演出重要?”
轰!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经理的身体猛地一震,捂住胸针的手瞬间脱力滑落,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一样,瘫软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上!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他看着刘天尧,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没有说出一个字。过了几秒,他终于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死寂的麻木。他伸出手,颤抖着,在交易键盘上敲入账户、密码、指令代码…
看着屏幕上代表“红帆基金”的红色深渊,他颤抖的手指最终按下了那个确认键。
一百万的保证金数字,消失在那个代表着毁灭的红色深渊之中,连个水花都没能溅起。
刘天尧的手离开了王经理的肩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没有再多看这个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男人一眼,也没有去看那个即将吞噬掉这笔巨款的屏幕。
“安娜小姐,会记下您的…明智选择。”他留下这句冰冷的话,带着钉子,转身离开。
身后,是王经理压抑不住的、濒死野兽般的低低呜咽。
从进门到离开,不过十分钟。
走出VIp交易区的厚重大门,重新回到相对安静的大厅。穿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走向入口的玻璃门。身后,那些由金钱编织出的华丽舞台、紧张刺激的数字战争,在刘天尧眼中,不过是一层虚伪的面纱。面纱之下,依旧是血淋淋的威胁、勒索、和人性的脆弱。手段更加隐蔽,代价却更加高昂。
“刘…经理,”钉子跟在后面,忍不住低声问,他看到了整个过程,王经理最后那句话让他心头发寒,“他女儿…” 他本能地想到了苏婉。
刘天尧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安娜的狗,不需要知道骨头是怎么来的。”他推开了鼎峰国际金融交易厅巨大的玻璃门,冷冽的城市风吹在脸上。
门外不远处,铁手开着那辆黑色别克迅速滑到路边接应。刘天尧和钉子快速上车。
“怎么样?”铁手急问。
“办妥了。”刘天尧只说了三个字,将车窗升起,隔绝了车外繁华都市的噪音,也隔绝了那个冰冷金融世界的气息。
车子汇入车流。车厢内一片死寂。刘天尧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王经理手臂的颤抖,以及那片蓝色珐琅胸针冰冷的触感。安娜的獠牙,通过他这个“客户经理”的身份,已经悄无声息地咬进了这座城市的上层脉络。
他的新身份,第一道指令,完成的看似轻松利落。但刘天尧心底没有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轻松。那个关于“女儿”的威胁词从脑海中闪过。这手段…肮脏得让他厌恶。但他别无选择。安娜的项圈已经套紧。
就在车子即将拐过一个路口时,钉子的口袋里,那个新配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简短的蜂鸣。一个陌生的加密邮箱,推送过来一封极其简短的邮件,没有任何发件人信息,只有一行字:
‘红帆’第一笔血液回流,很干净。猎物已入笼。明晚十点,老城‘暗河区’,‘遗忘码头’1号仓。伊莎贝尔小姐要见你。带文件。(附文件照片)
邮件的末尾,赫然附着刘天尧伪造的“刘正豪”那张金融毕业证的照片!
伊莎贝尔?刘天尧猛地睁开眼。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而且…是通过安娜的加密通道发来的!
安娜!伊莎贝尔!
她们之间竟然有联系?这个Z国财阀千金,也是安娜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还是…另一个执棋者?
更重要的是,“红帆”根本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的引子?这个所谓的“血液回流”、“猎物入笼”又是什么?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安娜的阴影尚未散去,一个更加神秘、背景更深不可测的名字“伊莎贝尔”,又像一个带着致命诱饵的深水炸弹,抛向了他这条被铁链拴住的“猎犬”。
明晚十点,老城暗河区…遗忘码头1号仓。
那个地方…是曾经老K带他去过的废弃走私点之一,鱼龙混杂,水底下不知埋着多少死人。
刘天尧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封冰冷的邮件,又瞥了一眼膝头那个装着新身份文件的黑色皮包。
邵氏集团的客户经理…刘正豪?
在遗忘码头,这个名字,和这张毕业证,还能是护身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