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深渊城，不能大张旗鼓。
顾轻舟动用龙组的关系，搞来一艘看起来破破烂烂、像是跑走私的旧货船。我们几个混在船员里，跟着一船不知道装的是什么鬼的货物，晃晃悠悠地驶向那片法外之海。
越靠近目标海域，天气越阴沉，海面像是蒙着一层灰扑扑的油布，看着就压抑。
当那座传说中的城市终于出现在海平线上时，我还是被震了一下。
那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岛屿或者几个平台拼凑的东西。
那是一座真正的、由钢铁和混凝土构筑的庞大都市，就那么违反常理地漂浮在深蓝色的海面上！无数高矮不一的建筑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外围是层层叠叠的防护堤和码头，各种大小船只如同蚁群般进进出出。
空中还有不少造型奇特的飞行器穿梭，拉出杂乱的白色尾迹。
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层由无数灯光和全息广告构成的、永不熄灭的霓虹光晕里，即使在白天也显得光怪陆离。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燃油废气，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属于混乱和欲望的味道。
“这就是深渊城……”苏婉站在我旁边，低声说，眼神里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
千面冷哼一声：“看着就像个巨大的垃圾桶，什么玩意儿都往里装。”
顾轻舟倒是很平静，只是淡淡提醒：“都把伪装做好，在这里，龙组的名头可不好使。一切小心。”
货船在一个看起来管理混乱的码头靠了岸。交接货物、打点守卫……一套流程下来，我们算是混进了这座钢铁丛林。
街道狭窄而拥挤，各种肤色、各种奇装异服的人摩肩接踵。有穿着昂贵定制西装、被保镖簇拥的商人；有身上布满改造义体、眼神凶悍的亡命徒；有裹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神秘客；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非人形态的异能者大摇大摆地走过。
路边店铺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从违禁武器到非法基因药剂，从失传的古老典籍到最新型的间谍设备，应有尽有。叫卖声、争吵声、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爆炸声和能量嗡鸣混杂在一起，吵得人脑仁疼。
这里没有法律，只有潜规则和实力。
我们按照苏婉之前得到的一点模糊情报，朝着城市中心区域摸去。据说那里是各大势力交汇的核心地带，也是最有可能找到“数据公爵”线索的地方。
在一个十字路口，我们被人流堵住了。前面似乎发生了点小摩擦，几个彪形大汉围住了一个穿着体面、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我们本来没想多管闲事，准备绕路。
但那个被围住的男人，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我们身上，尤其是……落在了顾轻舟身上。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玩味的笑容。
然后，他对着那几个围住他的大汉说了句什么，又指了指我们这边。
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居然愣了一下，然后悻悻地瞪了我们一眼，转身就走了。
男人整理了一下西装，不紧不慢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心里瞬间警惕起来，这家伙，明显是冲我们来的。
等他走近，看清他那张带着书卷气却又透着精明的脸时，我认出来了。
黑鸦。
乌鸦社那个神出鬼没，情报贩子起家的家伙。跟我们打过几次交道，亦敌亦友，心思难测。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顾队长，林默兄弟，还有各位。”黑鸦笑眯眯地打着招呼，目光在我们几人脸上扫过，最后在苏婉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没想到能在这深海沟里，遇到陆地上的老朋友。”
顾轻舟眼神微冷：“黑鸦，你在这里干什么？”
“做生意嘛，哪里有机会，乌鸦就往哪里飞。”黑鸦摊了摊手，语气轻松，“这深渊城，可是块流着奶与蜜的宝地，我们乌鸦社自然不能缺席。”
他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
“倒是几位，不在陆地上处理那摊子‘愤怒’的麻烦，跑到这法外之地来……观光？”
我心里一凛。他果然知道我们来的目的！乌鸦社的情报网，真是无孔不入。
“有话直说，黑鸦。”我没心情跟他绕圈子，“你想干什么？”
黑鸦笑了笑，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
“别紧张，我只是想来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顺便，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他指了指城市中心那座最高、被无数管线和数据光缆缠绕的尖塔状建筑。
“你们是来找‘数据公爵’的吧？”
我们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个老怪物，可是深渊城的根基之一。他几乎把自己融进了这座城市的网络里，意识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想动他，难如登天。”
黑鸦的语气带着一丝忌惮。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你们可能感兴趣的消息。”
他看着我们，一字一句地说：
“你们那位疯狂的苏远峰先生，在启动他那个‘最终协议’之前，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他和数据公爵，达成了某项合作。”
“苏远峰提供他那些关于情绪能量的……独特研究和数据模型。”
“而数据公爵，则为他计划的最终阶段，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算力支持和……一个绝对安全的‘备份’存储地。”
备份？
我和苏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苏远峰竟然把最终协议的备份，藏在了数据公爵这里？
“藏在哪儿？”苏婉急切地问。
黑鸦指了指那座数据尖塔，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在数据公爵的‘意识堡垒’最深处。那是他意识的核心领域，防御森严，据说从未有人能强行闯入。”
他顿了顿，补充道：
“想解决外面的乱子，恐怕你们得想办法，去那个老怪物的脑子里……把东西‘拿’出来了。”
说完这些，黑鸦后退一步，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情报送到，至于怎么用，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祝你们……在深渊玩得愉快。”
他转身，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们几个人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黑鸦的出现和提供的情报，太巧合了。他背后肯定有他的算计。
但无论如何，我们总算知道了目标在哪里，以及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数据公爵……意识堡垒……
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顾轻舟看着那座数据尖塔，眉头紧锁：
“这下麻烦了。对付一个把自己变成数据的怪物……可比对付拿枪的难多了。”
苏婉深吸一口气，眼神却异常坚定。
“再难也得试试。”
“备份必须拿到手，这是结束一切的关键。”
我知道，没有退路了。
接下来，我们要闯的，是一个活体数据怪物的……大脑。